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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贵阳事(下)

    贵阳地处黔中山原丘陵中部,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左右以鸭池河为界,一边为水西土司安氏,另一边为水东土司宋氏。

    自从"四裔大长老"安邦彦领兵自织金关而出,踏破遵义城的消息传来之后,寄居在天柱峰的"梁王"奢崇明便是领着麾下的数千残兵败将及两万水西狼兵,越过鸭池河,于贵阳城外五里安营扎寨。

    凭借着兵力的优势,宛若黑色蚁群一般的狼兵将贵阳城团团围住,曾经富饶的川贵重镇,已是沦为人间炼狱。

    越过密密麻麻的黑色营帐,一面有些破旧的大纛于营地正中猎猎作响,不远处便是一顶规制明显异于常人的帐篷,周围还有不少刀剑出鞘的狼兵在来回巡视,瞧上去倒是颇为森严。

    日头已是高高升起,但帐中仍是迟迟没有动静传来,故而巡视的狼兵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一抹狐疑之色,但却无人敢上前查看。

    昨日大军攻城无果回到营地之后,梁王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将几名追随其多年的将校都是一顿训斥,令得营中本就不算高涨的士气又衰减了几分。

    除却营地外围那些依旧逞凶斗狠,寻欢作乐的"水西狼兵"之外,但凡是追随奢崇明一段时间的"永宁老人"都知晓梁王心情不佳的原因。

    天启六年,水西大长老安邦彦与梁王奢崇明集结十万兵马,试图将饱受重创的贵阳城收入囊中,继而将战火蔓延到川中地区,却不曾想四川巡抚朱燮元早有应对,非但令得大军在贵阳城外铩羽而归,梁国"太子"奢寅更是死于乱军之中。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梁王自是对贵阳城势在必得,如今一周过去,却是迟迟没有进展,心情不佳也在情理之中。

    一念至此,负责在营帐外巡视的狼兵便是不由自主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声不响间便是远离了营帐几分,免得触了梁王的眉头。

    "来人!"

    像是听到了营帐外悄然变换的脚步声一样,沉积了多时的营帐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引得帐外的士卒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无奈的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不安,两名距离营帐最近的狼兵迎着头皮,在周围族人忧心的眼神中,迈进了营帐。

    "梁王!"

    才刚刚掀开营帐的帘子,两名士卒顾不得打量帐中的一切,便是猛地跪倒在地,朝着营帐深处躬身行礼。

    "什么时辰了!"

    因为是白天,故而帐中的门窗均是紧闭,虽然在角落处立有几个火盆,但帐中仍是隐晦不明,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在营帐深处,有一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略显焦躁的坐在床榻之上。

    "梁王,眼瞅着就要巳时了。"

    经过最初的错愕过后,两名侍卫已是嗅到了营帐中充斥的浓郁酒味以及呕吐物所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很是难闻,但二人却是不敢露出丝毫异样,只是规规矩矩的说道。

    "让人来收拾一下.."

    兴许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营帐深处的梁王明显愣了少许,好半晌之后方才有些焦躁的说道。

    "是,梁王!"

    闻言,两名侍卫忙是躬身应道,眼眸深处涌现了一抹转身即逝的庆幸,随后便是蹑手蹑脚的朝着营帐之外退去。

    终究是"梁王",纵然麾下势力早已不值巅峰,眼下又是"战时",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伺候"梁王"洗漱这等细致活可轮不到他们这些手握刀剑的狼兵,还得是那些肌肤如玉的汉人娘子来才行。

    待到两名侍卫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衣衫不整的奢崇明踉踉跄跄的自床榻上起身,随意自桌上拿起了一杯凉茶,便是将其一饮而尽。

    宿醉未醒的他,实在是有些口干舌燥,心头也是烦躁的很。

    整整一周过去了,兵强马壮的他,竟是拿"势单力薄"的贵阳城没有半点办法,任凭他麾下的狼兵亲自上阵搏杀,仍是没有奈何的了贵阳城。

    依着他的消息来看,城头那些"悍不畏死"的官兵早几个月,不过是些背朝黄图的庄稼汉,眼下却是在几名武将的带领下,兢兢业业的防守起来。

    尤其是那新任的贵阳知府孙传庭,竟像一个武将一般,亲自于城头督战,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大明文官的认知。

    更让他压力倍增的是,待到他意识到贵阳城不能一蹴而就,继而准备先行将周边县城逐个击破的时候,却是被麾下的狼兵告知,邻近的县城早已"人去楼空"。

    种种打击之下,让奢崇明骤然意识到,城中那新任的贵阳知府不是昔日那些只知道声色犬马的贪官污吏可比,这是个真正有本事的。

    这两天,安邦彦已是先后数次派人来催他进军,要他即刻拿下贵阳城,继而在永宁汇合,可偏偏他也是有苦难言。

    虽然他在军中仍以"梁王"自居,但安邦彦派来的那两万狼兵却并非对他言听计从,这几日的功伐中也一向是出工不出力。

    若是自己不惜代价,任由麾下狼兵死伤殆尽,那些养精蓄锐多时的"水西狼兵"自是不会袖手旁观,贵阳城想必也能如愿拿下。

    只是麾下精锐死伤殆尽之后,自己这"梁王"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自己哪里还有本钱为长子报仇?

    灰暗的灯光下,奢崇明的脸色隐晦不明,他比军中任何人都明白贵阳城的重要,若是无法将其拿下,官兵便随时拥有反扑水西领地的可能。

    届时无论安邦彦在川中掀起怎样大的风浪,知晓老巢后路被断,也会瞬间领兵回返。

    恍惚之间,奢崇明仿佛看到了安邦彦那张扭曲到疯狂的脸庞以及自己长子满是血污的面容,令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罢了,一切当以大事为主,只要自己能够如愿踏平贵阳,领兵进入四川,凭借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