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午后,被众多小太监簇拥在中间的王在晋无心理会身旁巍峨的宫城,呼吸急促,眼神深邃。

    他年少得志,年仅二十五岁便得中进士,初授中书舍人,开始了自己的仕途,并且逐渐得到了万历皇帝的赏识,主政一方。

    到了天启朝,他依然"简在帝心",被天启皇帝召回京师,并且得以在孙承宗去职之后,入主兵部。

    但是好景不长,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便是迫于"党争"的压力,愤而辞官。

    就在他觉得此生都难以重回中枢的时候,便是收到了天启皇帝殡天的消息,与其接憧而至的,便是新天子召其回京辅政的圣谕。

    才刚刚行至京师,天子便对其委以重任,令其率核查兵册,整饬京营,现如今更是让其重新入主兵部。

    纵然沉稳如他,也不免心绪难平,无心理会身旁小太监争先恐后的恭维声。

    ...

    ...

    "京中风雨,爱卿当是有所耳闻了,关外蒙古蠢蠢欲动,爱卿有何看法?"

    待到身前臣子落座拱手行礼落座之后,案牍之后的朱由检便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闻言,王在晋便是有些愕然的看向案牍之后的天子,他万没想到天子向他问询的第一个问题,既不是整饬多时的京师大营,也不是日渐萎靡的辽镇,反而是近些年愈发老实的蒙古。

    沉吟少许,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王在晋不由得抬头正视天子:"回陛下,依臣愚见,这些蒙古鞑子不过是认为我大明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虚张声势罢了。"

    "哦?"

    闻言,朱由检倒是到了兴趣,这王在晋倒是敢说,在辽东的建州女真崛起之前,草原上的蒙古鞑子一直是明廷最大的敌人。

    怎么到了王在晋嘴中,却好似有些"不值一提"?

    须知,万历末年,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还曾领兵攻伐广宁,引得朝野为之震动。

    只是随着努尔哈赤的崛起,蒙古大汗为了暂避锋芒,这才不断领着麾下的察哈尔部"西迁",极大缓解了明廷边镇的压力。

    许是知晓自己的言语有些"危言耸听",不待案牍后的天子有所反应,王在晋便是紧接着说道:"自隆庆和议之后,草原上的蒙古人便是逐渐失去了昔日的狰狞,虽然偶有扣边犯境,但威胁却是大大降低。"

    "现如今,辽东建奴如日中天,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远遁青海,与我大明接壤的内喀尔喀部又一向恭谨。"

    "关外蒙古蠢蠢欲动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空穴来风。"

    言罢,王在晋便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案牍之后的天子一眼,他自是清楚他的这样一番言论若是放在外朝,会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纵然他一向以"直言"着称,但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朕听说边镇卫所名存实亡,些许将校更是无视朝廷禁令,与那些旅蒙商人沆瀣一气,走私兵刃铁器,却不知是真是假?"

    不多时,天子听不出喜乐的声音在暖阁中悠悠响起,但其内容却是令得阁中众人猛然变色。

    大明传承两百余件,边镇废弛,户所名存实亡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私通蒙古"可是等同谋逆的大罪,这可玩笑不得。

    "朕自恭顺侯府搜到了些许证据.."

    不待其有所反应,天子的话语又起,王在晋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天子此话何意,莫不是京中勋贵私底下"私通蒙古"?

    一时间,王在晋只觉得内心满是荒诞之感,平日里颇为能言善辩的他,也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自京中派出些许人马,坐镇宣府和大同可否?"

    见得王在晋沉默不语,朱由检也没有为难面前这位明显已是有些乱作一团的兵部尚书,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陛下,宣府和大同互成掎角之势,护持京师,以京营坐镇自无不可,只是其主帅?"

    言罢,王在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自太祖建国以来,便是以文制武,由武将坐镇一方,着实有些不合规矩。

    "不若起复左都督杨肇基?"

    迎着王在晋有些愕然的眼神,案牍后的天子缓缓自空中吐出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杨肇基曾任大同总兵,并于天启二年与山东巡抚赵彦共同剿灭了起兵造反的白莲教首徐鸿儒。

    此后数年,杨肇基先后坐镇登莱和延绥镇,屡立战功,并于今年早些时候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兼管粮饷,升为左都督。

    现如今,杨肇基正赋闲在家。

    "全凭天下乾纲独断。"

    迟疑了少许,王在晋缓缓点头称是,他自是听说过这位威震九边的悍将,加上杨肇基此前便曾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坐镇宣大也算有"先例可循",但他的目光中仍是充斥着惊疑之色。

    天子将这样一位威震九边的悍将调任宣大,无疑是从侧面证明了对于宣府和大同两地将校的"怀疑"。

    难道地方上的那些官员真的胆大包天至此,竟是私底下与蒙古鞑子亦或者蒙古鞑子互通有无,甚至就连京中的勋贵都是涉事其中?

    "眼下时局艰难,爱卿的当务之急,还是好生整顿兵部,尤其京营那边,要多费些功夫。"

    闻言,王在晋便是敛去了心中的万千思绪,规规矩矩的拱手称是:"臣遵旨。"

    君臣二人又是寒暄了片刻,见得天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倦色,王在晋便是知趣的拱手告退。

    目送着新任兵部尚书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案牍之后的天子脸色依旧凝重,眼下大明内忧外患不断,无论是辽东的建奴亦或者西南边陲的土司,都急需大笔钱粮。

    国库早已告罄,内帑也是空空如也,朱由检唯一的"念想"便是那些真正躲藏在水底的大鱼。

    勋贵,宗室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