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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

    燃烧的木材突然断裂成了两截,一小颗火石嘣了出来。

    几个身穿靛蓝色裹黑边长上衣,带着深色围裙的妇女被惊得退后几步,她们发牢骚似的往一旁催促道:“秀华,你在磨蹭么子,柴都快燃没了,东西再不拿过来,怕是要误了时辰……”

    “是啊,万一让玉娟走得不踏实。”

    说起这事,一种哀伤的情绪顿时笼罩着所有人。

    气氛压抑到极点时,终于见到一个人缓缓地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她怀里抱着一个绀青色包裹,布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步伐移动,细小的尘粒子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就如同物主玉娟一样。

    “慢吞吞地做甚么,难道不知道寨子里的规矩吗?”

    有人直接将包裹一把抢过解开,捡起几样画作扔在火堆里。

    耀眼的火光映照着所有人的脸庞,众人沉默不语,表情哀伤,既为年轻的生命逝去,又为多年的姊妹情谊。

    滚烫的火焰吞噬纸张,很快只剩下了一些残灰。

    边缘处,隐约能看到上面还有个淡红色的印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专属于玉娟的标记。

    她每次在书写或作画时,总是会右下角盖上钤印,由于印泥特殊,就与其他画作稍有不同。

    仪式刚进行了一半,村口的门楼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来人个子小巧,身材单薄瘦弱,脸庞清冷而干净透彻,漆黑的眼珠上此刻蒙上一层雾气,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是姆妈的东西,你们怎么能烧了!?”

    一股无明火顿时升起,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倪狮丢下手里的行李,顺势抓起角落里的木柴,去捞刚扔进去的画作。

    毕业前夕,她收到姆妈去世的消息,跋山涉水回到瑶寨,却见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溅起的火石瞬间烫红了一大块白皙的皮肤,倪狮仿佛失去了痛觉,眼里只剩下了姆妈的遗物。

    其他人一看她这不要命的架势,吓了一跳,动手阻拦道:“喂,这是哪家的崽子,这么不懂事,还不快些拉起走!”

    可倪狮认出了标记,哪里肯就此作罢。

    当即咬紧牙关,语气强硬道:“你们凭什么赶我走!这是我姆妈的东西……”

    站在一旁黯然神伤的秀华听到这句话,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快步上前,难掩激动地问道:“崽子,你是玉娟的女儿?!”

    不等倪狮回答,那张跟玉娟极其相似的脸已经给出了答案。

    秀华忙道:“她不是来捣乱的!她怎么可能会捣乱……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玉娟能够走得安心。”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倪狮身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相貌的确像极了玉娟,却比她多出了一种异样的倔强感。

    “要是这样,那还破坏活动作么子,真是不孝顺。”

    “哪家崽子像她这么不知事。”

    几顶帽子顿时扣了过来,倪狮有些头晕目眩,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一会儿把姆妈的画作烧了,一会儿又说自己不孝顺……

    “你们别那么说她,她一个女崽好不容易从北京赶回瑶寨,况且,这些东西,她都是晓不得的……”秀华对众人解释完后,又对倪狮说道:“你别着急,我是你姨娘,这是寨子的规矩,大家都要遵守的。”

    她紧抓着倪狮的胳膊,眼底还有未说完的话。

    倪狮原本想继续阻拦这群妇女,却因为姨娘奇怪的举止,失去了对抗她们的勇气,在这个极度封闭的勾蓝瑶寨,规矩便是一切。

    有人把刚才倪狮弄乱的木柴重新架好,又将包裹里剩余的东西全部扔在火堆里。

    “天快黑了,刚才耽搁了些时间,我们得赶紧搞好,然后去吊楼了。”

    那所谓的“吊楼”指的就是专门为了祭奠去世之人搭建的简易楼台,一般来说,除了守在吊楼之外,家庭成员还得在其中为亡者进行拜魂,送灵等仪式。

    姨娘面上多了层悲凉,她默默地走到倪狮身旁,说道:“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有她们来帮忙处理。”

    望着眼前人,倪狮一时还弄不懂她究竟是否对姆妈有感情,若是姊妹情深,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动手!

    多种感情交织在一块儿,让倪狮胸口发闷。

    这个二十一年从未回过的老家,因为这场活动裹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刚才的事情导致倪狮心里存了些火气,她故意没有作声,只是低着头紧紧地跟随在姨娘的身旁。

    推门进屋后,气氛不见轻松,反而越发沉重。

    倪狮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烧姆妈的东西?”

    “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来你也累了,先坐下吧。”姨娘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同时招呼着倪狮入座。

    她静静地看着倪狮。

    从那眼眸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些慈爱与忧愁。

    倪狮更加奇怪了,她固执地站在原地,像是在跟姨娘进行一场无声的对抗,明明都是失去了亲人,姨娘怎么能做到如此淡定自若?

    看着灯光下的少女,才刚失去自己的姆妈,千里迢迢赶来瑶寨,她满脸的疲惫,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却拼命地露出还未长成的獠牙,来妄图守护自己在意的东西。

    姨娘知道,倪狮和玉娟不一样,她身上有种独特的,不属于瑶寨的气质。

    默了片刻,姨娘出声打破了沉寂:“你这孩子真倔。”

    她服输般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布帕,模样十分依依不舍,帕子上面用墨色绣线绣制了一些东西。其字形如长菱,书写自上而下、从右向左,笔画纤细均匀,似蚊似蚁。

    虽只是一条普通的布帕,却好似寄托了姨娘所有的情感。

    “这是玉娟年轻时绣的,本来我打算留在身边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