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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老程……”路前程的声音有点颤抖。

    程延正检查着屋子中间立着的木架,上面陈年的血渍让整个木头发黑,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怎么了?”

    路前程指了指横着的木头,程延抬头看去,瞳孔里映着一只女士手表。

    横着的木头,尺寸比人的胳膊略略粗一些,手表也只是勉强系上。

    程延小心翼翼地把手表取下来,褐色的表带上扎着木屑,水晶玻璃的表盘上有颗黄豆大小的污渍。

    屋内采光不好,程延很不想承认那是血渍。

    但放在鼻尖传来的气味告诉程延,那就是血渍。

    手表是程延亲自去挑的,路前程也陪着,同样的手表苗茵也有一块,所以路前程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款手表,整个昌新港就有两只,绝不可能是别人的。

    程延捏着表,呼吸急促。

    “滴滴滴——”路前程背上的电台响了。

    他麻利地把电台放下来坐在地上,戴上耳机从胸前的口袋拿出小本子开始记录。

    几分钟后,路前程摘下耳机,看程延还在吃人一样盯着手表,忙蹬了他一脚,“行了,别装望妻石了,京城来消息了。”

    程延回过神,“什么消息?”

    路前程翻着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数字,“嗯……目前我家老头子说,确实是钱家那边在推波助澜,你媳妇儿就是被当枪使了,现在后面儿不少人在使劲儿,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疑似间谍的事情了,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你知道的,多做多错。”

    “那什么都不做吗?那我还算是人吗?”程延眼里的血丝比昨天更多了。

    “现在目前来说,你媳妇儿肯定是活着的,你别那么担心了,我们先回去,看老首长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他肯定比我家老头子的渠道要多。”路前程劝道。

    程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忍不住心里像刀剐一般,“活着的,是啊,活着的。”

    他摸着木架上那些还新鲜的血迹,不敢相信苏半夏在这里到底遭受了什么。

    路前程也不忍心看下去,“快走吧,快一分就有一分的希望。”

    程延用袖子擦擦眼睛,眼睛恢复了决绝与果敢,“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很快日影偏西。

    程延回到驻地,看着美丽的晚霞,“一天又过去了。”

    苏半夏已经被带走一天一夜了,这么美的晚霞她最爱看了。

    远方的云彩堆积着,像幅画卷。

    跟程延猜测的差不多,苏半夏确实没得晚霞看,她又把自己绑起来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半夏用手攥着绳子,假装自己依旧被绑着。奇怪的是,那些人自从上了船便不审她了,到了饭点儿还有人来送饭,不过是一勺子一勺子地喂到她嘴里,晚上船舱里凉,还扔给她一件破棉袄。

    夜深人静,苏半夏听着船舱里的人都去睡了,她忍着胳膊的疼痛把绕着的绳子松开,扒着门上的窗户往外看。

    外面漆黑无比,只能偶然看见一座为船只指路的灯塔。

    门是木门,从外面锁着。苏半夏晃了晃,没听见金属片的声音,好像是木头插着的。

    苏半夏又在地上摸索着,现在即使睁着眼睛也是个睁眼瞎,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艰难探路,右胳膊疼得厉害,基本只有左胳膊在地上划拉。

    摸着摸着,苏半夏手指感受到一股刺痛,好像是摸到了一包渔网,渔网下面有一个带着木把的东西,她上手仔细感受,木把前面是个长方形的铁片,不知道是干嘛的。

    苏半夏握着木把,又摸到门口,铁片刚好能从门缝里探出去,铁片卡着外面的门栓,一点一点挪着,终于“咔哒”一声,木栓从栓口里滑开,门也顺势往外打开。

    一瞬间海风就吹了进来,寒意浸透了苏半夏的身体,她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她的棉袄在半路上被抓她的那些人给扔了,因为棉袄里蓄的棉花多,绳子绑不结实容易走脱。

    当时那个领头的开始也没有把棉袄扔了的意思,正给苏半夏绑绳子的时候一个跟班儿摸了摸苏半夏的棉袄,稀罕的不得了,“哥,这棉袄给我吧,我家英子没穿过这么好的棉袄呢!”

    领头的横了那人一眼,“这什么时候你惦记棉袄?你家英子有那个好命穿这么好的棉袄吗?回去再嘚瑟,然后让人顺藤摸瓜逮着你,你再把我们卖个干净?”

    “不不不,哥,我没那个意思!”跟班儿解释着,但眼睛还是不住往后座的棉袄上瞟,分明是没把他的话记心里去。

    赵二德越看他越生气,开开车门把棉袄扔外面了,“我让你惦记!”

    就这么苏半夏的棉袄就顺着风滚到了坡下。

    苏半夏最后看了一眼那件灰蓝色的棉袄,然后就被黑布蒙上了眼睛。

    现在没有黑布蒙眼睛了,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偶尔能看见附近经过的渔船,但她清楚,叫破嗓子渔船上的人也听不见,反而会惊动这座船上的人。

    其实现在她费尽千辛万苦也只是从屋里站在门外,看着如墨的海域,吹着刺骨的寒风,什么也做不了。

    可她要是不清醒清醒脑子,她要疯的。

    她估算着时间,距离送晚饭大概过去了三个小时,现在也就是午夜时分。

    明天不知道要见什么人,应付什么场面,她的心得静下来。

    就从呼吸短暂的相对自由的空气开始吧!

    海里波浪不休,京城也并非一片宁静,表面平和之下酝酿着风暴,这场风暴注定是要卷走一些人的。

    陈将军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他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敲响。

    “笃笃——”

    陈将军睁开眼睛,“进来。”

    一身整齐的警卫员拿着电报纸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