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启升这几天都很难入睡，并非年纪大了睡眠浅，而是内心起了波澜。
年轻时的热血在锦理的一番话下，悄然苏醒。
可经历了人生浮沉，让他明白，这样的热血是不可靠的。
他老了，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样的年纪还能做什么？
跟一群年轻人去打天下？这种事情光是听一听，都觉得好笑。
杀白鸣容易，他自己也可以杀。
可杀了之后呢？结局会是什么？
英雄末路，孤守城池，然后慷慨赴死。
最终为这场闹剧买单的，还是曙光城的民众。
所以，罗启升犹豫了，他从最开始的激动，渐渐变得冷静，如今，更是有了劝慰和阻止闹剧的想法。
毕竟他在曙光城生活了许多年，对这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他不忍心看到这里，因为一些人的冲动，而被战火焚烧，变得生灵涂炭。
“守卫！”
一名士兵走进屋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带起一丝雨水。
“团长。”
“备马，叫上几个异能强的，跟我去办点事情。”
夜晚，街道上零散的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眼皮沉重。
路旁有满脸通红的孩童拿着木棍，不顾风雨地在垃圾堆旁翻着今天的晚饭。
街边小摊冷清，摊主坐在雨棚下，手肘撑住桌面，手掌托起下巴，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
罗启升好久都没有仔细地看过这座城市了，他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一条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他此行本想要去劝说锦理，说明革命的利害关系，以及失败后可能造成的悲惨后果。
他甚至做好了先礼后兵的准备。
可如今看到街上的凄惨景象，他犹豫了。
如果生活一直如阴雨天这样晦暗，那，或许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吧。
这些人之所以还在坚持活下去，就是觉得生活还有希望，光明总会到来。
正想着，一名端着盒子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罗团长，请问您需要火柴么？”
罗启升立刻翻身下马，然后接过男孩手上的火柴盒。
“你家大人呢？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卖火柴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奶奶身体不好，我要卖了火柴为奶奶治病。”
罗启升没有追问孩子的父母去哪里了，因为他知道，答案往往会让他更加悲伤。
“治病需要多少钱？”
“不知道，”男孩表情非常认真地说道：“不过有人愿意花一千块钱买下我家的房子，治病还差一点，我要努力把家里的火柴全卖掉，然后去给奶奶治病。”
罗启升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怔。
他从孩子的眼中只看到了满眼的希冀，却看不到对未来的焦虑。
这种孤注一掷，就算将奶奶的病治好，到时候他们居无定所，身无分文，又当如何生存？
到头来，面临的还是死亡。
“你家里的火柴，我全买了。”
小男孩喜出望外，立刻将盒子放在地上，然后不顾湿寒地跪在地上，开始计算物品的总价。
“罗团长，您别着急，我算一算。”
罗启升拿出一小叠钞票，塞到了小男孩的衣服兜里。
“不用算了，这些应该足够，房子不要卖，赶快去给奶奶治病，等一切处理好了之后，把火柴送到军营就行。”
小男孩看到这笔巨款，兴奋得眼睛里都泛起了星光。
他生怕罗启升后悔，扔下盒子就往家跑。
可惜，刚跑了两步，就被罗启升叫住了。
“等会儿！”
小男孩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声，紧张地回过头，然后一步一步地挪了回去。
“小朋友，我问你个问题。”
男孩一听罗启升并非要钱，脸色有些好转。
罗启升继续说道：“假如你没有碰到我，你如何给奶奶治病？”
小男孩想都没想，“卖房，卖火柴。”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的话，即便将奶奶救活，你们身无分文，无依无靠，依旧还是会被饿死或者冻死的。”
小男孩听到这里，有些迟疑，很显然，他从来没有考虑，也不懂得如何去考虑这么现实的问题。
罗启升继续说道：“如果不救奶奶，起码你还可以活下去，可以带着奶奶的祝福，走向未来。”
听到这些话，小男孩沉默了。
他并没有因为罗启升的假设而敷衍问题，他在认真的去思考。
罗启升也没有着急，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良久，小男孩长吁了一口气。
罗启升于是微笑着说道：“所以呢，你的选择是？”
“救奶奶！”
“为什么？难道你想好如何去解决之后的吃穿问题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得救。”
他看着罗启升，用稚气的嗓音说着感人肺腑的话语。
“我不能放弃救奶奶的希望，哪怕什么都不剩，我也要救奶奶，救了之后呢，我还没想好，不过要救，必须救。”
孩子的话让罗启升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情仿佛就是曙光城的一个缩影。
希望来到，不去反抗的话，能苟活，反抗了可能会死。
最初的罗启升无法抉择，但如今，小男孩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罗启升目送着男孩的离开，然后对随行士兵说道：“都回去吧，传我军令，各营加强训练，做好一级战备工作，整军待命！”
“是！”
而后，罗启升独自一人前往了锦理的住所。
毕竟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细节还要规划，整体的布局也需要全方位的考量。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曙光城警卫局局长的死亡成了一桩悬案，随着新局长走马上任，这道风波渐渐地平息了。
新局长本想大刀阔斧一扫旧尘，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