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域边境。
身穿粗布麻衣的居民们站在警戒线外围。
里面是一队年轻人,他们对着老房子指手画脚。
房屋的主人是一名老者,此时他端坐在门前,屁股下面的小板凳颇为倔强。
老人看样子有七十多岁,苍白的头发有些杂乱。
满脸的皱纹诉说着经年沧桑,却丝毫没能唤起年轻人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
老人身后是一间破瓦房,窗户补了又补,房顶有些地方的砖瓦已经脱落,看起来和废墟一般。
即便如此,这也是老人唯一的住所。
他的儿子在与烛龙的战争中身亡,天氏给了抚恤金,但被地方官员贪污了不少。
发到他手里的钱少得可怜。
不过好在街坊邻居愿意伸出援手,老人得以在这间老房子里,安度晚年。
但如今,恐怕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队伍中,一名衣着像是小领导的男子无奈地发出一声牢骚,然后俯视着老人。
“老张头儿,你,你这是干嘛啊……”
老人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修路……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这条路一天都过不了十辆马车,修它作甚?”
年轻领导不耐烦地抬头看着天空,然后将目光再次投向老人。
“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当着大家,我再说一次,这条路被规划进了魅力天音项目,需要拓宽,这不是镇长,甚至不是行省委员长能决定的,哎呦我的张大爷啊,您就别难为我们了。”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老人无力地说道:“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街坊们也都搬走了,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啊……”小领导歇斯底里地长叹了一声,然后对身旁的心腹抱怨道:“妈的,今年倒血霉了,接了这么个烂活。”
心腹冲着他谄媚一笑,“大哥,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呢么?到时候他想不通,就先给他骗走,咱直接拆。”
小领导犹豫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你们对好方案,我先回去了,唉,看不得这场面。”
众人在纸上勾勾画画,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警戒线一撤,吃瓜群众便纷纷离场,只有几个热心肠的老邻居,将老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张老,要不算了吧,多少也能换点儿钱。”
“钱?”老人缓慢地摆着手,“你们家的房子,三个月前就被拆了,拿到钱了吗?”
“上边说是正在统筹,等全部拆迁结束,一并发放。”
见老人没有回应,那人继续说道:“要不,你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老人再次摆了摆手,“你媳妇儿身体不好,还有两个孩子等着钱花,一家人就靠你自己,我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么,算了,算了。”
另一位热心邻居接话说道:“张大爷,我刚才看他们可是一副铁定要拆的样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拧不过……正好下去找儿子。”
老人的话透着浓重的悲伤,众人没再继续劝导,留下了一些水果等日常应用之物,便离开了。
老人在门前又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打算回屋,却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女孩二十出头,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大脑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她身穿运动装,脚上的旅游鞋一尘不染,整个人还残留着学生气息。
老人一眼便看出来她是从外地来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房屋拆迁的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大伯,您好,”女孩来到老者身前,语气带着尊敬,“我是央墟日报的记者,我叫甄言。”
“央墟日报?”
“是的,央墟日报是全央墟最权威的媒体,隶属于圣教,在各大界域都有分局,我是刚刚毕业的实习记者,被分到了冬音域天空之城分局。”
女孩很健谈,但她的话,老人没兴趣听。
这么些年,他对这个昏暗的社会失望透顶,在他的认知当中,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勇敢地揭露罪恶的面纱,那这个人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他不觉得一个小女孩能够解决什么问题,更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
“你回去吧。”
女孩一怔,然后一个闪身,挡在了老人回屋的路线上。
“大伯,您相信我,我虽然只是一个实习记者,但我绝对会如实报道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不写表面文章,我要记录真正的人间!”
在老人的眼里,这个小女孩有着和天底下年轻人一样的远大抱负,从她的眼睛里透出来的炙热光芒,让老人不禁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儿子,因为这样的光芒,曾经在儿子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老人拉开木门,生锈的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进来吧。”
女孩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她挺直腰板,双手拽着背包肩带,跟着老人走进了屋子。
……
无独有偶,在隔壁的乡镇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她们是一对母子,母亲将近五十,早年间双目失明,老公在一次出摊的途中,不幸被马车撞到,当场死亡。
留下母子俩相依为命。
儿子天生脑瘫,二十好几的年纪,只能卧在床上,连咀嚼功能都存在障碍。
吃饭方面,只能依靠盲人母亲嘴对嘴的喂食。
二十多年,盲人母亲操持家务,靠着当地乡镇给的微弱补贴,艰难度日。
魅力冬音的项目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乡镇接到通知,要规划一个广场,拆迁单位涵盖了这对苦命母子的房屋。
乡镇的地方官倒是个好人,每个月对母子的补贴按照标准一分不少地发放。
没事还会带着下属走访,解决母子的实际困难。
如今碰到拆迁事情,补偿款不是问题,新住所也不是问题。
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