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星低下头，发现顾叶生一直在扯她的安全带。
她哭笑不得地收回来，探过身子，替顾叶生系好安全带。
顾叶生老老实实坐着，乖巧地看着她。
看到这样的顾叶生，北星的心底柔软起来。
她沉默片刻，问：“你从前过得好吗？”
顾叶生眼睛眨了眨，茫然地看着她。
北星问：“在你还没回到顾家的时候，你过得好吗？”
北星不太了解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就童年经历来说，恐怕孤儿都比她强一些。
孤儿起码还能去福利院，起码能有个住处。
而北星若想有住处，就不得不回家挨打。
若是不被打，就连住处都没有了。
但她今天才明白，顾叶生的童年，同样算不得完美。
他只是运气不错，有一个乐观开朗的妈妈，可这个妈妈是被人强迫的，他们没有经济实力，他和妈妈关系好，所以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都努力地隐忍着。
他想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不想让妈妈担心。
或许，这是他的习惯？
是北星不太适应的习惯。
听到北星的问题，顾叶生没有吐苦水，反而和煦地笑起来，“我妈对我很好，我过得很开心。”
听到顾叶生的回答，北星的眼睛有些酸。
是啊，和疼爱自己的妈妈生活在一起，怎么会觉得辛苦？
北星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顾叶生的母亲遇害后，他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了。
北星叹口气，道：“我送你回家。”
顾叶生眼睛一亮，“去哪儿？”
“爷爷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看到你这样子，免不了要担心。”北星启动车子，道，“这样吧，你带钥匙没，我送你去别墅。”
顾叶生瘪瘪嘴，眼底的光灭了。
北星直接把车开到别墅，却发现顾叶生不仅没带钥匙，还换了密码锁的密码。
她询问了顾叶生好几次，顾叶生都蔫蔫地躲在车上，不肯去解锁。
北星拉开车门，拽了顾叶生好一会儿，可他虽然喝醉了，力气却很大，北星一拽，反而被他拉了过去。
北星站起来，好笑道：“你是故意的吧？你不回家还想去哪，去医院？”
顾叶生可怜兮兮地摇摇头，“这里太黑，我不想去，很冷，只有我一个人。”
北星微怔。
她忽然想到言雨缨曾经说过的话。
顾叶生的母亲学历低，赚的钱少，为了弥补家用，为了将顾叶生抚养成人，不得不出去打好几份工。
母亲对他虽然很好，但大多数时间，家里可能都只有顾叶生一个人。
母亲去世后，他更是封闭自己，身边似乎有很多人，可仔细算起来，他一直都很孤独。
顾老爷子和顾云对他的号，弥补不了他心里的黑洞。
北星思忖了好半晌，才沉沉地叹口气，提醒道：“你要自己睡一个房间，不能乱来，我把小糖包摆脱给齐云安照顾了，我把她抱回来以后，你不许打扰她睡觉。明白吗？”
顾叶生的眼睛再度亮了。
他连连点头，生怕北星反悔似的，拉着车门就要关上。
北星无奈地看着顾叶生，虽然挺生气，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随他去了。
回到家后，北星先给顾叶生收拾出来一个房间，安顿好他后，才把小糖包接回来。
幸好小糖包已经睡熟了，交接工作很顺利，没把她吵醒。
将小糖包放到房间里后，北星才准备去休息。
她刚洗漱好，就看到顾叶生抱着枕头，蹲在她房间门口。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现在已经靠着门框睡着了。
睡熟的顾叶生毫无攻击性，短发柔顺地落下来，长睫长密，唇薄却不薄情。
北星将顾叶生摇醒，“你自己去睡哦，我可搬不动你。”
顾叶生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却不肯走，“我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北星哭笑不得，“你都多大年纪了，别来这一套。”
顾叶生仍旧不肯走，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北星有些头疼。
现在的顾叶生，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北星知道，明天早上醒过来，他根本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
现在去骂他，好像也没什么用。
北星只好说道：“我房间里还有个小沙发，可以放成床，你睡在上面，可以吗？”
顾叶生连连点头。
北星提醒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只能到这里，明白吗？”
顾叶生笑容乖巧，“我一直很听话。”
北星白了他一眼。
心说：才怪。
北星将小沙发变回成床的样子。
顾叶生舒服地躺在上面，几乎没用两秒钟，就睡熟了。
北星关上灯，不一会儿，眼睛便适应黑暗。
北星看着顾叶生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她没想过，她和顾叶生还会在同一个房间里休息。
未来，她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北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后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口有些渴。
北星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看了眼顾叶生，却发现他蜷缩在沙发床上的角落，眉头紧皱，看着有些痛苦。
北星好奇地走过去，隐约听到顾叶生呢喃道：“别过来，别杀我……”
大约是做噩梦了。
北星记得，她和顾叶生还没离婚时，顾叶生也经常做噩梦。
在梦里，他总是眉头紧皱，似乎有心事。
原来心事就是这件事。
北星静静地看着顾叶生。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手，抚平他的眉头。
几乎只是刹那间，顾叶生脸上痛苦的神色消失了。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怀中拉去。
北星怔住。
原来噩梦，可以这般轻易地解开吗？
清晨，北星睡醒时，顾叶生已经不在房间里。
沙发床收拾得整整齐齐，床的部分被收了起来。
北星奇怪地走出房间，看到顾叶生正在厨房做饭。
小糖包也醒了，正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顾叶生。
准备早餐的间隙，顾叶生还不忘偷偷先给小糖包拿了个煎鸡蛋。
父女俩相视一笑，小糖包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下面了。
她真的很喜欢突然出现的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