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的百姓若是听闻借住的旅人是前往平潭城,也会在自己的米缸里舀上一袋子,让旅人帮自己尽上一份心意。
此刻,大褚真正拧成了一根绳,凝成了一面盾。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就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他们万众一心,想要共同抵御突厥,想要与这个国家共存亡。
而那出征在即的饶锌霆饶大将军不在前线点兵,反而拿着大摇大摆地在各个酒馆饭店流窜。
遇上不对付的官家子弟就去故意招惹,对着吵吵没两句就把对方的名字写在征兵册上。
对方不服,说自己是在读的学子,家中的独子都无用。
饶锌霆一句:“我姐姐身为后宫妃嫔都敢上阵杀敌,你个男的还畏畏缩缩的不敢去前线,不如割了腿间的二两肉去进宫侍奉。”
饶锌霆这话说得粗鄙极了,却又无人能反驳。
如今饶家盛宠优渥,连圣上都确认他们是忠良之家了,还有谁敢置喙?
如此不过一日的光景,当日在宴会上曾经与他辩驳的文臣之子尽数被他登记在了征兵册之上。
至于是否真的上前线,又如何能从这征兵册上将姓名划去,却又是后话了。
出征当日,饶锌霆身披银盔甲胄,手拿一柄钢制的红缨枪拍马出征。
满城的百姓夹道欢迎,就连褚天骧也在正门送行。
作为后妃,林涵无法出面,只能站在这城墙之上,遥遥地望着城内集结的军队缓缓而动,向着城郊远去。
“娘娘,您是在担心饶将军吗?”
毫无声响,洛司珏便这么出现在了林涵的身后。
“你说这仗他会赢吗?”林涵远眺着,只能见这军队越走越远。
“会的,他会赢的。”洛司珏说得如此肯定。
早在上一世,他便知晓了这场战役的结局。
“那他会活着回来吗?”
“平潭大捷,饶小将军以褚军三万人直捣突厥腹地,斩杀突厥首领。
在回城途中,重伤不治而亡,封号居胥侯。”
上一世,饶梓彤在冷宫中早早的高烧不治而亡。
为了派遣饶锌霆出征,饶梓彤身死的消息被掩盖在深宫之中。
饶锌霆重伤躺在马车上返回京城时,还心心念念着,凭借自己杀敌的军功迎姐姐出冷宫。
这一次,她早早的就为了这次战役推演,必然不会再出现上一世饶锌霆孤身鏖战的惨剧了。
此中谋划不必对洛司珏言明,林涵便对其搪塞道:
“梦中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洛司珏没有反驳,只是上前一步,与林涵并肩站在城墙之后。
睁开无曈的双眸,洛司珏遥遥望着城墙之下送行的仪仗。
突然之间,高高挺立的华盖倾倒,两侧整齐站立的百官喧哗起来。
原本站立人前的褚天骧似乎抱着一个昏厥的女人,往中宫奔去。
“娘娘,你看,她也记起来了。”洛司珏闭上了眼睛,此番场景显然是他一人所为。
上辈子,洛司珏为逆转时空,放尽楚潼华一身鲜血助阵。
如今,他又施法教楚潼华想起了前尘往事。
此等术法,就连如今能够穿越各个书中世界的林涵也是不能及的。
“半神之境”
林涵明白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之人的厉害之处了。
林涵借由天书可穿梭书中世界,可洛司珏却是此方天地的“半神”。
一主一客。
谁强谁弱,尤未可知。
“就算上一世存在过,你又想如何呢?”林涵问道。
“我想要她。”
洛司珏的语气比之她们第一次见面要更坚定了几分。
既然上一世为真,那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要得到她。
洛司珏待在遣云殿的日日夜夜,他越是想静心,那种蚀骨的酸楚便趋沿而上。
他仿佛又成为了那个三年里一心只想着寻找秘法的行尸走肉。
生死不得,求解无门。
见状,林涵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宣纸,撕成了一个纸人模样。
纸人她裁得很潦草,边缘满是不平整的毛边。
将纸人掷到洛司珏的身上,林涵说道:“平潭城大战,必然死伤无数。
国师医术超群,还请救治平潭百姓一命。”
纸人轻飘飘地像是随时要被风拂去,洛司珏要双手合成一个空心的球状才能将其圈在自己的掌心。
他看见了。
他在那纸人身上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怨气。
“娘娘……”
“我将她的一丝气息缚在了这纸人之上,纸人无碍,她便无事。
待到平潭大捷,锌霆平安归来,我自会让你来见她的。”
仅仅只是见她。
但饶是如此,洛司珏还是郑重的把纸人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洛司珏转身就走,数百米高的城墙翩然而下,直奔那褚天骧而去。
林涵没有去看那城下光景,独身下了城楼。
行至拐角,一个恭敬的身影就站在光影交界之处。
显然,那人先发现她。
“娘娘万安。”闵淮安躬身行礼,脑袋低垂,看不清神情。
“闵公公怎么到这里来了?”
“手底下的人不中用,照料娘娘不周,奴才是来领罚来了。”
闵淮安说着,在右手上搭上一块丝帕覆在手背上,显然是想搀着林涵走下城楼。
林涵没有搭手,自顾自地走下了楼梯。
闵淮安心中遗憾,却也快步走到了林涵的外侧,落后半步虚护着她下楼。
林涵只远远的瞟了一眼,便瞧见了那石梯之下跪着的安渝和丹荔。
“是我让她们在下面候着的,公公不必如此苛责。”林涵为他们二人开脱道。
“不必侍奉在侧是娘娘的恩赐。
但是借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