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画如轴转昔影，百转千回终落定。
画面停在两人互相对视的甜蜜瞬间，迟迟不动。
“绮铃，铜镜。”
“是，先生。”
幻境渐渐消失，只有一层朦胧幻影。
木灵正看着感动。
两人马上就要喜结连理，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两个人真挚的感情实在让她心向往之。
尤其是陈沐风对小婉表白的那一段......
在这么个节骨眼停下，沉稳异常的木灵都忍不住主动发问。
“先生，为何不往下讲，那婚礼......”
绮铃抱着一整块铜镜放在一旁，含笑而立，却又有些忐忑。
木灵不明白。
很多事都不明白。
自从有间楼主给她一块龙形玉玺，这半个月来她成长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仅头脑愈发清晰能悟情感，口齿清楚能言善辩，甚至在几天前，她就已经能以眼视物能观世间。
单从通七窍来讲，已经与一般人形无二。
可不知为何，先生这几日却不让她照镜子，还说什么双目刚开，有所忌讳。
既然是忌讳......
这铜镜又是何用？
“木灵姑娘，今日讲古暂且至此，有些事想让你知道。”
“先生请讲，木灵愚笨，请先生......”
“不，你不笨，你非常聪明，像故事里的小婉一样聪明。”
“先生......那陈沐风不就是你吗？”
“......对，是我。你看我说你很聪明。”
“那......小婉姑娘在哪？她好漂亮，和绮铃一样漂亮。
而且我很好奇，何为成亲？何为婚礼？”
“呃......就是......就是......”
绮铃很少见到陈沐风口拙，轻笑一声。
“成亲呀，就是两个人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先生不是说了吗？
睡醒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洗脸之后也是他，陪着吃饭、陪着做事、陪着......”
“绮铃。”
“嘿嘿，多嘴了。”
“一生一世？那是多久？”
“对人来说，短则一瞬间，长则上百年。
对我们妖族精灵来说，短则一样，长则......无尽头。”
“那、那到底是多久？”
“哎呀，就是......你觉得一日长还是短？”
“嗯......不算长也不算短。没有听书的日子就很长，听书就很短......”
“还能这样的？反、反正这就是一日。
一年呢，就是三百六十五个一日，百年就是......就是很长很长。”
“那每天都要面对同一个人，不会烦吗？”
“这......”
绮铃败了，木灵开窍，开的比她还要机灵。
陈沐风适时地接话说：“不会。只要，你爱他。”
“爱是什么？像你和小婉那样吗？”
“是，但你感觉我们为什么相爱呢？”
“嗯......不懂。”
“确实，没有经历过，不会懂的。
已经过去将近一千年了，你现在我问我什么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但从我自己来说，以前是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和我经历这千年旅程。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我现在只想她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至于在不在我身边......我已经不奢望了。
将来，你如果也爱上一个人，不要去问爱是什么。
那只是一种感觉。
我见过两人目光相对就认定对方的爱；
也见过日久生情相敬如宾的爱；
还有阴差阳错在一起，看起来不相配却相伴到最后的爱；
还有更极端，本是仇人却惺惺相惜的爱。
所以，爱是没有定式的。”
“那你和小婉呢？”
“一见钟情？日久生情？都算吧。所以，如此的刻骨铭心。”
“真羡慕你们......可你还是没有说，小婉姑娘呢？”
“你会知道的。就是要听完这段故事。”
“好呀。不过......今天就这样了吗？”
陈沐风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绮铃，脸上浮现几分纠结。
本是已经定好的，临门一脚却又犹豫了。
绮铃明白陈沐风的心情。
他怕了......
他怕前功尽弃，他怕出现一个猜不到的结果。
这对一个总是对事情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人来说，是何等的惧意。
可是......
如果不试，永远都不会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看着陈沐风纠结地沉默不语，绮铃替他做了决定。
“木灵姑娘，如果小婉姑娘出现的话，你会认得她吗？”
“会呀！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你们都知道，我是木灵呀，之前都看不见东西的，这种感觉很奇怪......”
“......来，到我这来。”
陈沐风浑身一震，诧异地看向绮铃。
却也没有阻止。
木灵很乖，乖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就这样走过去，站在铜镜前。
稍显模糊的铜镜映照着她的容貌。
第一时间，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翠绿色的衣服上。
自己很喜欢，也很高兴。
可渐渐地，她发现了该发现的事情。
“她......不，是我......不对，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这是铜镜？
能照出模样的铜镜？
我......为什么......”
“绮铃！送客！”
“先生！都到这一步了！你还犹豫什么？”
“送客！”
“先生！”
“我不想解释！我没法解释！我、我只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样貌！
接下来......接下来......我、我还没想好......
我以为她会想起什么......
可我错了......
你带她走吧，让我静一静......”
木灵被陈沐风的情绪突变吓的躲在绮铃身后，有些忘掉刚才自己的茫然。
绮铃没办法，劝两句已经是极限，她现在也没有权力和理由逼迫他。
关上房门，绮铃送木灵下楼，一路上唉声叹气。
“绮铃，先生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是、是我说错话了吗？”
“不，不是你的问题。他是生自己的气。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刚才那铜镜里，为什么会出现小婉......不对......”
“想不到就先不要去想，慢慢听先生的说书，所有问题你都会明白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提前知道一些事情，会影响听书的感觉。
你不觉得现在这些问题留在最后，得到答案的时候才会刻骨铭心吗？”
“像先生和小婉那样？”
“呃......我也不知道。”
木灵被青丘氏族接走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
“明天还能过来听书吗？”
“当然能，先生是不会停下的。就算他想，我们也不会让他停的。”
“你们？”
“哦，对了，这几日确实需要停一停，这里要准备一场婚礼......”
“婚礼？像先生和小婉那样吗？”
“应该比那隆重热闹的多。”
“我可以来吗？”
“当然！只要你想！”
“准备好了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