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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海伦修道院 (23)神与罪

    白雅臣的目光停留在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束花上面,那束花上面还带着露水,根茎的中间被丝带打上了一个有些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米迦尔先生,您不喜欢它吗?”萨穆尔有些紧张地站在白雅臣面前,一双手背在身后互相摩挲着,微微低着的小脸上有些发红。

    “没有,我很喜欢。”白雅臣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细软的发丝,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得平和下来:“萨穆尔下课后自己去了花园吗?我还没有去过那里,你都喜欢什么花呢?”

    萨穆尔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回答道:“那些花都非常漂亮,我都很喜欢。不过,凯尔主教说明天要教我们每一种花所代表的含义,所以我决定等上完课之后,再来采摘我最喜欢的,觉得最合适的花送给您。”

    那双眼睛所传递的情感非常干净纯粹,在夕阳的余晖下透出仿佛磷叶石一般的色彩,让白雅臣除了点头说好以外再也讲不出拒绝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已经确定整个副本之中没有林清秋的存在,他是否真的被送进了这个地方,或是被幕后之人所藏匿了起来,这都不是白雅臣现在所能够确定的。

    这个世界之中发生的一切都似乎在向着安排好的剧情向后发展,这孩子的出现也绝对不是巧合,只是……白雅臣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跟着萨穆尔一起回到了小屋之中,看着他将那束花装到空的花瓶里,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刚好的位置。

    现在还没有入夜,结束了餐前祈祷的雷伊依旧拎着一些水果和零食来拜访他们,在看见萨穆尔依旧和以前一样时,就连雷伊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孩子也实在是不容易,之前我还很担心他会因为被排斥孤立而感到伤心难过,但现在看见他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雷伊像是个小大人一般看着不远处正在读书的萨穆尔,“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听说巴比伦神父又找过你几次,他没有为难你吧?”

    白雅臣低头喝了口茶,“没事,只是照旧在想办法让我愿意接受考验罢了。只要他不连累到那孩子,我就都还可以坚持。”

    雷伊听见这话便垂下了眼眸,握着茶杯的手也紧了紧:“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只是米迦尔,他总是要长大的,你也要为他以后的生活做打算啊。”

    他这副样子就是想起以诺了,白雅臣抬头瞟了一眼还坐在自己房间之中的萨穆尔,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好声好气地将雷伊送了回去。

    这是他在岛上寻找林清秋的第七个夜晚,现在整个岛上能够探查的部分都已经被他看了个遍,就连哪里有什么东西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凯尔与教会所打的算盘是什么,可他也并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打算。

    在这个世界当中,他第一次完全失去了与林清秋的联系,甚至就连唯一的队友也被困于高塔之中,偌大的恐怖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白雅臣并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巧合的人,在恰好所有队友都没有跟着同步入盒的副本之中,他进一步地失去了可以帮助他的同伴,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适——就像是有什么人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每天窥视着他的生活一般,只要有恰当的机会,就会出现并给予他致命一击。

    白雅臣站在高塔之上,从屋顶俯瞰整座岛屿,并不温柔的夜风吹拂过他的脸颊,即使在盛夏时期,夜晚的最高处也会给穿着单薄的人以一点小小的寒意。

    和以前他经历过的世界相比,这个地方也太过漫长而平和,就像是他被投放到另外一个世界之中生存一般,并没有任何恐怖吊诡的东西存在,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取走他的性命。但正是因为如此,白雅臣才感觉这里像是在柔软的云端走钢丝一般,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害,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从白云之上堕落于深海之下,处于天堂还是地狱,都只在背后之人的一念之间。

    修道院给予他的压力还在继续,巴比伦神父从一开始的训诫洗脑到后面让他去改造所中旁观其它“堕神者”的悔悟过程,直到现在每天下午都将他叫去折磨,用物理的办法让他“洗清身上的罪恶”,让诱惑了他、让他迷失了心智的魔鬼从肉体上驱走。

    这种“特殊待遇”从凯尔主教给萨穆尔上课的第二天就已经开始,当每天萨穆尔都用更加纯粹的笑容来面对来接自己回家的白雅臣之前,他都会被以同样的名义叫到修道院的别院之中。

    “都已经坚持了三天时间,你还没有一点认清自己的罪恶吗?”巴比伦的手中还拿着皮鞭,他站在白雅臣对面,有些急迫又有些气急败坏地问着对面低垂着头的少年。

    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白雅臣的头上,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睫上还在往下滴落着水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但从口中吐出来的话语却永远是一样的平静语气:“巴比伦神父,您既然已经将我束缚于这十字架之上,用圣水圣血将我浸泡,就应当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恶魔。”

    他此时双手被摊开捆绑在屋中的巨大十字架上,已经被褪去到只剩里衣的身体上遍布着一道道细细密密的伤口,从胸口敞开的两粒扣子那里还能勉强看到竹条和树枝抽打过的青紫痕迹,但再向下就添了些殷红,那被皮鞭抽得开裂渗血的伤口横七竖八地覆盖在上面,被抽破的上衣撕烂挂在身上,从衣服的一角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白雅臣现在整个上半身都是湿透了的,那头发上面还在往下不断地滴着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与那鲜血融合在一起开出更为凄美的花,但即使如此,他的面容依旧无可挑剔,裸露在外面的细白脖颈和四肢仍旧美丽——那是凯尔主教特意反复强调过的,绝对不能够受伤被萨穆尔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