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整洁的见面室，里面充斥着紧张和威严。
五平米的小房间，左边墙上有一个类似天窗一样的小窗户。
有一盏散发着灯光的白炽灯悬吊在头顶上方，这样下，环境周遭才没有显得过于昏暗。
四周墙壁还装备着四台摄像头。
在她坐的位置右手边，有一面巨大的墨色玻璃，来的时候，听一位带路的警察小姐说，玻璃后面会有警察看着的，让她不用怕犯人会对她怎样。
素久馨收回了观察见面室的视线，把目光投在了对面的特斯身上。
昨日，他还穿着一丝不苟，裁剪完美的西装革履，脸上更是挂满了爽朗亲切的笑容。
今日，他的身上是穿着一套再简单不过的灰色T恤黑色裤子，金色的短发似乎也只是简单打理了一下，英俊的脸庞上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一样很是平静，双手还被套上了枷锁。
不过一夜过去，开朗的男生，就变成了落寞的孩子似的正低垂着头。
她进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特斯还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状态。
直到门被敲了敲，方才给她带路的那位警察小姐打开了门，眼神冷酷地对特斯说：“特斯.瓦尔特，还有十分钟。”
说完，门再次被关上。
这时，特斯终于抬起头来，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流露出了几许落寞的悲伤，他微微张了张嘴唇，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久馨。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真是很抱歉。”
也许是一直盯着桌面看，眼睛有点酸涩，她不禁微眨了下眼睛。
缓缓抬眼看向对面的特斯，对上他那略带倦色的浅蓝色眼睛，摇了摇头，轻声说：“其实，由我来跟你说对不起才是。那天，是我拿取了你手机里的信息，说到底现在你这样，应该怪我才是。”
特斯凝视着她，对她说出口的这些话，没有露出一丁点诧异的表情，反倒是淡笑地扬了一下嘴唇。
“嗯。我知道。”
心头微微一震，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解地问：“既然你知道。”
迟疑了下，她还是问出口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当下就揭穿我的把戏呢？你应该知道，我如果拿取那些信息，交给了警察，你自己的处境会是怎样的。”
他带着镣铐的双手轻轻放在了桌面上，静静看着她几秒，忽而低垂下眼帘，声线单调中透着一丝惆然。
“这种生活，我已经过够了。我努力地学习这样技术，曾经一度只为了挣钱，初始只为了重病的舅舅，和需要上学的几个表弟表妹们。”
“可是。”
他抬起了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着，空虚茫然从嘶哑暗沉的声音中溢出。
“人的欲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当我踏进的时候，我早就深陷其中，出不来了。”
“舅舅的病好了，表弟表妹们的生活好转，也有了书读，但无法控制的邪念，还是在的。我来到这里，以为在异国，就可以改变这种情况。可惜，我已经改不了。”
他放下了手，浅蓝色的眼眸里面尽是无边的惨淡。
素久馨静默地聆听着他的故事。
心里面除了对他的怜悯，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起伏。
忽而，他抬眼看向她，似乎那个疑问藏在他心里面很久了，只有说出来才能松一口气似的：“你是怎么发现我是A的？当时我就连我的头发都特地染成了黑色。”
听到这个问题，素久馨想了想，指着他的袖口，如实回答：“纽扣。我之前跟踪过阿广去见一个带着面罩的男人，当时我匆忙间躲进一个小房间，出来后就在地上捡到了一枚纽扣。”
特斯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随后轻声发出了一声低笑：“原来是这样啊。那种螺旋纹的纽扣是我父亲最爱定做的纽扣。看来是我疏忽了呢。”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是我拿取了你手机信息的？”素久馨对此很好奇，毕竟智能指引给的道具根本不会留下痕迹，当时她也按照原位放回去的。
他看着她扬起了一抹浅笑，那是一个很平静的笑容：“小别墅虽然很旧，里面没有安装摄像头，但我有在外面装了一个很小的针孔摄像头。”
听到这个，她微微一抬眼看着他，只见他狡黠地对她勾唇笑了笑。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啊。
但他并没有揭露，反而还主动将弱点给了她。
“但我没有后悔那天，鼓起了勇气去和你打招呼，我谢谢你将我从深渊中救出来了。久馨。希望你可以幸福。”他淡声开口。
望着他把那种哀愁无边的视线投放过来，眼中似乎有一丝欣慰的希望，他对她在尽力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就像以往一样。
这时，见面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警察小姐面容严肃地站在门口，看向了特斯，连名带姓再次喊着特斯：“特斯.瓦尔特。时间到了。”
他英俊的面孔很是平静。
灰暗的见面室里，忽而有一道细碎的光线从一边的小窗户射进来，笼罩在他身上，那一瞬，她看到了他朝她露出了第一次遇见时的那个爽朗又呆傻的笑容。
望着他慢慢地走出了见面室，素久馨微垂了一下眼睛，而后抬起眼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特斯，浅声说：“你也是。要幸福。”
他脚步微顿，紧抿着的嘴唇蠕动了下，没有回头，轻声回应：“啊，我会的。”
特斯在警察小姐的带路下往机场的方向走去，他是异国人，做出触犯法律的事情，必须要遣送回原本的国家，再进行判决。
他望着前方，眼中是沉寂，但更多的是释然的轻快。
从第一次认识她，他就从她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明媚。
他即便外表怎么装作明朗，可内心早就被黑暗侵蚀了。
久馨，或许这一别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