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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东回屋睡觉,第二天没去上班,直接找到孟红兵,赵胜利,孙殿臣,于庆利,陈永,几个人合计后决定去饭店小聚。

    惠城东区国营小饭店空间不大,只摆放了十多张桌子,厨房叮叮当当炒菜声传出来,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一个穿着白大褂,身材臃肿,肥嘟嘟脸盘的女服务员慵懒地坐在门边,织着毛衣。

    梁小东,孙殿臣,于庆利,赵胜利,陈永,孟红兵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桌上此时摆放几盘小菜,有酸菜粉,有炒花生米,有炒土豆丝,有炒萝卜丝,五瓶白酒。

    梁小东端起酒杯,与五人干杯,然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说:“这次我去春城,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少了,你们认我做了大哥,帮我教训田有亮,我感激不尽。”

    赵胜利说:“大哥,这是说外套话了,我们既认了你做大哥,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大哥。”

    于庆利说:“大哥去春城,还有一个营生,可怜我们五人一天无所事事,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游荡。”

    陈永呸一口痰吐在地上,“你这人婆婆妈妈,让人心烦,”他说,“大哥去春城,也不是去了阎王殿,你想找大哥,你就去找,在这里婆婆妈妈扫了大家伙的兴。”

    于庆利连忙摆手,“我不啰嗦,我罚酒一杯。”他说,倒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梁小东举起酒杯,“今日请兄弟们吃饭,是念兄弟情谊,”他说,“临别和大家小聚,别坏了气氛,只管喝好吃好。”

    五个人举起酒杯与梁小东喝光杯中酒,赵胜利,于庆利,孙殿臣面色愁苦,眼含泪花。

    孟红兵砰地一声将酒杯摔在桌上,“你们几人这是怎么了?”他说,嗓音高亢,像是扯着喉咙在吼,“今天咱们小聚,消停几天,咱们再去春城看望大哥。”

    三人顿时笑了。孙殿臣说:“大哥要是有事儿,可以去找我春城的朋友。他叫张秀夫,这人神通广大,颇有本事,大哥有事儿找他准没错,他一定能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赵胜利嗤了一声,差不点笑出声,随即他抿住嘴角,满脸严肃地说:“大哥,别听老三胡说,这张秀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殿臣瞪着赵胜利,“那可是我的朋友,”他吼,“老四。你当着大哥的面就寒碜我的朋友?”

    赵胜利说:“三哥,我可没瞎说。”

    孙殿臣说:“你还说……”他连续拍赵胜利的脑袋,赵胜利吓得激灵,连忙躲到梁小东身后。赵胜利说:“君子动手不动口吗?”孙殿臣站起来,跑到赵胜利身前,揪住他的脖领子,“寒碜我的朋友就不行!”他继续说。

    梁小东一把抓住孙殿臣的手,“都是自家兄弟,不得动武。”

    孙殿臣顿时满脸通红,看着梁小东时,他眼神怯懦,躲闪,片刻,他嘻嘻哈哈笑着说:“大哥,我这不是和老四闹着玩呢吗?”然后松开手,回到座位上坐下。

    赵胜利张开嘴,想说什么,看到孙殿臣横瞪了他一眼,他马上猫着腰回到座位上了。

    其实这个叫做张秀夫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人,张秀夫早年随着东北南下大军去了南方,专门在南方做坑蒙拐骗的坏事,在南北方公安通力合作之下,号称南下支队的北方犯罪团伙几乎全军覆灭,张秀夫因为善于伪装,善于花言巧语,所以只身一人逃回北方。说他神通,那算不上,说他,颇有本事,也是夸大其词,就张秀夫本人的能耐来说,他充其量不过是在南下支队中的一个小角色,但是就是他这样的人,却染上了一身坏毛病,他吃喝嫖赌骗样样俱精。

    经赵胜利和孙殿臣这么一闹,饭桌上的气氛凝重,梁小东无心再聚,于是寒暄几句,再与五个兄弟喝了几杯酒,匆匆付了钱,然后去了李大拿家。

    李大拿出去干活了,董玉琴和她儿子在家,董玉琴见梁小东时,像是见了鬼,抓住门把手,半掩着门,头扭到一边去,不让梁小东进门,她的儿子哭闹着说:“娘,娘,这是干啥?他是我姐夫。”董玉琴这才让梁小东进门,可即便董玉琴坐在炕头,她也不瞅梁小东,只是扭着头,愁苦地看着墙壁上糊的报纸,她的儿子站在梁小东面前,说:“我姐吊死了,姐夫来我家干啥了?”

    梁小东说:“我想看看你姐。”

    董玉琴儿子说:“我姐埋在后山头了。”

    梁小东说:“能带我看看你姐吗?”

    董玉琴一把拽过孩子,抱在怀里,“看啥看,人都没了!”她说,扭头抹了一把眼泪。

    梁小东说:“我要去春城了,临别前,我想再看秀娟一眼。”他从兜里掏出这几个月省吃俭用省下的工资,搁在了炕上。

    董玉琴看了一眼崭新的一打钞票,眉眼之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我对不起你们。”她说。“我要是早点看出秀娟动了轻生的念头,看着她点,也不至于让她上吊自杀。”

    说完,她伸出手抓在钞票上,迟疑片刻,然后推到梁小东身边,梁小东将钞票推回到她身边,“婶子,”他说,“这事儿不怨你,只能怪文化大革命后世道太乱。”

    董玉琴掩面抽泣,“有了你这话,我的良心也能安生了,”她说,“近几日我整晚睡不着,你李叔天天做梦梦到秀娟。”她话虽说的凄苦,但是她的手快速压在钞票之上,她胖乎乎的手指扣紧钞票,然后死死抓住钞票,怕遗漏一张钞票似的,掂掂手揣进兜里。

    梁小东说:“婶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带我去秀娟坟头上看一眼。”

    董玉琴擦干眼泪,抱着孩子,站起身,“跟我来吧!”她说,带着梁小东出了李家门,来到后山坟地。

    此时已接近晌午,但是天空的太阳好似被蒙住了一层白纱,灰蒙蒙的,晕黄黄的,虽然时节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