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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塔纳汽车停在老头食杂店门口。田有亮熄火,然后和草猛子,另外一个青年人下车,走进食杂店里面。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老头仰头看着吊在棚顶上电视播放的电视节目,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个破损的小碗,那小碗里装着什么不得而知,碗上用白布蒙着,桌面上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清楚地写着:爸,您得癌症了,心态一定要乐观,就别总想着为我和哥哥操心,好好养病。

    田有亮一进入食杂店,草猛子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就锁上大门,守候在门口,田有亮走到柜台前。

    “昨晚有一个小子在你这里给新区分局打过举报电话吗?”他说。

    老头拔掉电视电源,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嘴,手伸入柜台下,把钱盒子盖上。“昨夜来往我这里的人太多了。”他说,“我实在是记不住了。”

    田有亮举起那个戴铁钩子的手臂,低头看着来回翻转的铁钩子,“昨晚有很多人给新区分局打举报电话吗?”

    老头看着铁钩子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畏惧,“那倒不是。”

    田有亮突然勾住小碗上蒙着的白布,把白布甩了出去,小碗中装着黑色的汤药映入眼帘,浓郁的苦涩气味弥漫在空气里。老头立刻搂住汤药,“可别弄洒了,这是我孩子为我准备的,这汤药可贵着呢!”他喃喃自语地说着,拿起碗咕咚咕咚喝光汤药。

    田有亮说:“老头,你形容一下昨晚在你这里举报人的长相!”

    老头放下碗,“我没权利那么做,我只能向公安汇报。”

    田有亮揪住老头的脖领子,铁钩子在老头的面颊上比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

    老头浑身颤抖,瞅着田有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惊骇,但是他却说:“我请你出去。”

    田有亮用铁钩子砸在老头脑袋上,老头试图反抗,田有亮连续挥拳打在老头的面颊上。老头叫嚷:“别打别打,我告诉你昨晚举报人的模样。”

    然后他继续说:“昨晚给新区分局打电话举报的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长瓜脸,面容白皙,五官俊俏,身材健硕,梳着三七分。”

    此时田有亮已经明白昨晚举报他的人就是梁小东,他带着草猛子,另外一个年轻人走出食杂店,进入到汽车里。他启动汽车,汽车引擎轰鸣声突突响了起来,排气管冒出的尾气像是烟雾一样飘散,霎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味。

    汽车缓慢行驶,田有亮目视着前方,“猛子,”他说,“你知道昨夜举报我的人叫做什么吗?”

    草猛子摇了摇头。田有亮继续说:“梁小东。”

    草猛子说:“亮哥,这好办,我找几个兄弟教训他一顿。”

    田有亮摇了摇头,“梁小东会功夫,我们兄弟恐怕近不了他的身。”

    桑塔纳汽车驶出胡同,进入大路上,大路上车辆和自行车很多,田有亮有意把车速放慢。

    草猛子建议找梁小东的父母报复,田有亮虽然知道梁小东和梁大东的兄弟关系,但是他却没有反对,后来他和草猛子给柳明打了电话,柳明把梁小东现在的住址提供给了田有亮。等田有亮到达春城白求恩医院门口斜对面时,已经是傍晚。

    天地间昏暗,一朵朵乌云像是脏棉絮一样在天空悬浮着,沉落在西边地平线上的太阳像是即将沉睡的老人,毫无生机地只露出边角。白求恩医院斜对面门前,几个工人背着工具走出来,沿着林荫路一路向东,他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渺小,越来越萧瑟。晚风遽起,地上的枯败草叶随风飘舞,由于刚值初春,东北的万物并没有复苏,所以此时景象萧瑟,荒凉,毫无生机。

    桑塔纳汽车开到梁家门口停下,田有亮坐在驾驶座上,吧嗒吧嗒抽着烟,他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见屋里没有人影,又看了一眼房顶上,有炊烟从后院冒出来,他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眼睛,“猛子,”他说,“带着你的兄弟教训梁小东的爹娘。”

    草猛子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下了车,然后走到后备箱前,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根木棍。一前一后向梁家走去。

    田有亮目视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打开汽车播放器,放起了邓丽君的歌,邓丽君悠扬的歌声在车厢里响起来,“不知你会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一定要珍惜,看时光匆匆飞逝,我将离开你……”歌曲循环播放了四遍,草猛子带着另外一个年轻人走出来,钻入车里。

    田有亮关闭歌曲,然后透过后视镜看着草猛子,“事情办妥了?”

    草猛子说:“办妥了。”

    田有亮脸上显出轻蔑地笑容,然后驾驶汽车缓缓汇入大路。等到汽车开到白求恩医院门口时,他看到了梁小东正路过白求恩医院门口,他看到梁小东站在原地瞅他,他马上目视前方。梁小东的目光随着桑塔纳汽车移动的方向看去,直到看不到汽车,他才过了马路,向家走去。

    此时夜色深沉,寒冷的北风裹卷着枯枝败叶在道路上空肆虐,梁小东一边走,一边想:“田有亮怎么来这里了?他是不是来报复的?”他的手开始颤抖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此时他的心口上仿佛压上了大石,让他的心脏几乎不能跳动了,他跑回家,在偌大的房间里找了一遍,最后在厨房看到了梁三娃和刘玉兰。

    灶坑燃烧的火焰像是孤独的影子,厨房弥漫的焦糊味似乎掺杂了火药的气味,令人快要窒息。厨房那一盏昏暗的灯泡似乎难以承受从敞开大门外吹拂来寒风的肆虐,来回地摇晃着。厨房的灯影一会儿昏暗,一会儿闪亮。梁三娃俯卧在地上,脸偏向一边,他的面前有一滩血泡,刘玉兰的姿态显得奇怪,她四仰八叉地躺在灶坑边上,像是被人以一种戏谑的方式摆过造型,她的衣服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