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消除一定的隔阂，来前竖起的高墙逐渐打开城门，宛若是来拜访一位老友。
“我听过姜女士申城一刀的名头。在我想象里，这个名号怎么的也得是个霸气的女人，没想到亲自一见，反而大相径庭。”
徐德华同样直白打量姜娟的眼神让姜娟自觉羞涩地捂住下半张脸。
红云在双颊上微微露出头，那双潋滟的眼眸颤动着仿佛低语。
“徐先生说笑了，哪有什么申城一刀，还不是太太们给面儿。”
“能得她们些个的青睐，姜女士自然是有能耐的，等会也给我定制两身可行？”
徐德华话语落地，姜娟面露犹豫。
瞧着她这幅模样，徐德华神色渐收，“是姜女士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还是嫌德华是个不便之人？”
“不是不是，徐先生的身姿未必是健全之人能比的，不比我们工作室的模特差，我求还不一定求的来呢，只是……”
姜娟连忙否认，往旁瞥一眼女儿，叹息一声。
“不瞒徐先生，今天也是王建军搬家办酒的日子，本来我应该和我家先生一块参加的。”
“但答应徐先生邀约在前，必定得应约而至。我家先生只能一个人去，我心里难免担心他遭人口舌。想着从徐先生这里告辞之后还能赶过去陪他一起。”
王迎娣附和点头，“我也担心爸爸，爸爸嘴笨。”
徐德华释然一笑，眼神落在王迎娣身上调侃，“比起你继父，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亲生父亲？”
王迎娣迟疑几秒摇头，“这应该是您该操心的事。”
两人针尖对麦芒，话头几乎刺到对方心坎。
姜娟夹在其中有意想说什么调和，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德华回神过来失笑摆头，“有趣有趣，小丫头性子直的太对我胃口了。”
王迎娣咧嘴一笑，露出一
口大白牙。
徐德华眼神重新跟姜娟对上，“正如小丫头所说，我此次邀请你们母女的目的是为王建军又可以不是。”
“我这双腿，如果不是他们兄弟所害，今日徐家的掌权人就应该是我，而不是我二叔。”
“但这些年都过去了，瞧着徐家和申城的变化，等着一年又一年，也不缺再一年。”
“今日邀约只为一见，以后常相见。”
徐德华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姜娟暂时没举起茶杯，心下纳闷，“徐先生是想从我们母女身上……了解王建军吗？”
徐德华点头，“原本是这样想的。但今日一见，只怕姜女士恨不得早就摆脱王建军所带来的阴影。”
“是。”姜娟大方承认。
“那我们的目的一致。”徐德华向不远处站着的老管家招手，“这就已经够了。”
老管家端上王迎娣指定的点心，又换上一壶茶水。
“爷爷一起吃啊！”王迎娣捏起一枚点心笑眯眼看他，徐德华顺势让老管家一起围坐。
除了姜娟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点心，王迎娣跟他们两就着怎么做点心的话题聊个不停。
“哇，那爷爷以前是好了不起的点心大师啊，跟我外公一样厉害呢！”
王迎娣闪闪发亮的崇拜光芒照在老管家身上让他整个人年轻好几岁。
少女的夸赞，老者自信的侃侃而谈，徐德华一阵接一阵的笑声泄出，庭院再不复苍凉。
“你妈妈平时忙估计没空来我这里，你这小丫头倒是可以常来。”
徐德华拍拍她的脑袋，细软的发质让他顺着摸到尾。
不是天生小姐命，倒也不失为娇小姐。
王迎娣想想自己的行程安排，摇头拒绝。
“明年就到我冲刺高考的一年了，我得忙学习，还得去师傅那里画画，还要出去采风，偶尔还是帮衬
着家里。”
王迎娣掰着手指头数给徐德华听，证明她是真没有时间。
“这简单。”徐德华张手收揽他整座院落，“我这你也能来采风，我还有不少收藏的大家作品可以让你借鉴。”
王迎娣思索片刻仍想拒绝，徐德华张口吐出几个大家名字，“都是他们的真迹。”
一下子把王迎娣小心脏点燃的嘭嘭直跳，她好像真的拒绝不了了。
“那，那我能带我同学一起来吗？”
“不能。”徐德华果断拒绝，“我这不接外客，你要来欢迎，别人不欢迎。”
王迎娣顿时垮下脸蛋，挠着后脑勺一脸纠结，她还想带旺旺一起来呢。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姜娟心思重，有意想多问徐德华一些问题。但当她想开口问前，徐德华率先出声。
“我就不耽误姜女士接下来的时间了，你可以早点去陪你先生了。”
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过去，姜娟到底还是担心贺国庆，领着王迎娣向徐德华礼貌告辞。
走到门口时，老管家叫住母女俩，把打包好的点心递给王迎娣，“只要你和你哥哥们想吃，随时来找爷爷，爷爷给你们做。”
王迎娣单手拎住点心，上前抱住老管家，“谢谢爷爷！”
老管家僵硬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王迎娣退后两步挥起另一只手，“爷爷再见。”
老管家卸下僵硬，脸上褶子柔和下来重叠，挥手目送她们离去。
姜娟一手搭在王迎娣肩膀上，一手揉了揉她脑袋。
“宝贝，你喜欢他们吗？”
“我比较喜欢爷爷，徐先生的话……”王迎娣摇摇头，“说不上喜欢，但也没那么讨厌就是了。”
“对了妈妈，我亲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啊？”王迎娣摇头看她。
在她记忆当中似乎从来亲爷爷的存在，甚至都没有人提过他。
姜
娟皱起眉头回想，这一号人远的要在记忆海底深处去找了。
“在我嫁给王建军前，他好像就去世了，听说是绊到门槛摔了，人没扛过去。”
“妈妈也没见过爷爷？爷爷那些个亲戚也没有吗？”王迎娣更好奇了。
姜娟沉吟片刻，“你爷爷原先不是王家村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是哪过来的，是最后落脚到王家村娶的你奶奶。”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都没人提起她爷爷，感情她爷爷属于没有过去的人。
姜娟囫囵点头，揉着王迎娣脑袋问，“你现在是跟着妈妈去找爸爸，还是自己先回去？”
她既担心贺国庆，又担心女儿。
王迎娣不做他想，立马点头，“去找爸爸。左右我是爹亲女儿，余艳秋再怎么嘴碎也碎不到我身上。”
“乖女儿。”姜娟弯腰亲亲她的额头。有女儿在是能帮她挡住好些话头。
母女俩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贺国庆踏进王家新房时，气氛骤然变了味儿。
明里暗里的眼神来回打量在他和王建军一家人身上。
想要探究姜娟身影的眼神注定落空，来的只有贺国庆一人。
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贺国庆在申城待的这些年也能些个熟面孔。
拿不准他如今到底是什么道行，又不想把人得罪，熟面孔相视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贺国庆省得跟他们打太极，独站一处等着正式开席的时间。
余艳秋已然跟记者们打做一团。要讲就要讲起王建军的发家史，那就避不过姜娟。
“你们也知道家里头怎么也得有个继承香火的儿子，那时候姜娟生不了儿子，还得是靠我给我们家建军一举得男。”
“后来姜娟吃了不少时间的土方子才能生出个儿子，但你们也知道土方子那都是残余糟粕，她那儿子前两年不就出
问题了吗，没留住。”
余艳秋连比带划的说的头头是道，到关键时刻把王俊推到人前。
“还得是我们家俊儿，那是老王家唯一一根独苗，是个有福的。”
王俊怯生生的扫过他们打量的眼神，一股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迫使他跑出人群。
“诶！你这孩子跑什么呀！”余艳秋在他身后招手，王俊头也不回。
有这么多人在，余艳秋也不好去找他，收敛收敛神色，又接着往下说。
“……建军吃了那么多苦头就是为了今天啊，他一个村里走出来的，到这大城市遇到谁都只能低伏做小，就连再碰到姜娟啊，姜娟都要让他弯下脊梁骨，你们是不知道啊……”
王俊跟头小牛一样冲撞出门，差点把母女俩撞个人仰马翻。
王迎娣心下来气，双手叉腰，“王俊，你是故意想让我们出丑是不？”
王俊一听她的声音立马顿住脚步，转身就摇头，“没有没有，我刚刚没看见你们。”
“真的？”王迎娣狐疑着瞧他。王俊使劲点头，“真的！”
“那你该说什么？”王迎娣双手抱胸看着他，王俊脑袋宕机，眨着眼睛看她。
“你是不是个有礼貌的小孩？”王迎娣给他一点提示。
王俊抿了抿嘴唇，低下脑袋喃喃，“对……对不起。”
“嗯？”王迎娣侧耳都没听清，王俊抬头看她一眼，闭上眼睛猛地鞠躬，“对不起！”
“很好。”王迎娣点点头，从油纸袋里掏出一块点心递给他，“奖励你是个有礼貌的小孩。”
姜娟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做夸奖，耳朵却是不由自主的竖起倾听余艳秋说的那些屁话。
“你们看，说起姜娟跟她男人怎么怎么好，人影都没见着，你们大家可都得替我监督好啊……”
姜娟冷哼一声，真是做她癞蛤蟆炖大鹅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