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出门后没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往成扬房间去。
他心中有事,想求证成扬。
到了成扬房门口,门开着,谢予朝里面望去,万锦宏坐在书桌前就着烛火灯下看书,而成扬则在房间走来走去,整个人火急火燎,从头到脚都散发出烦躁的气息。
没直接进去,谢予抬手敲门。
“谁又惹你成公子生气了,走来走去,晃得我眼都花了。”
成扬闻言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见是谢予,便让他进来。
强压心中焦躁,成扬开口胡诌道:“没人惹我生气,太热了,我随便走走。”
“走来走去岂不是更热。”埋头看书的万锦宏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成扬没同他计较,而是问谢予,“你来是找我还是找他?”
“找你。”谢予说完,便看向书桌前的万锦宏,“万公子,我有事想单独请教成公子,可否请你行个方便。”
“好,你们聊。”万锦宏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就直接出去。
谢予见人走远,便过去将门关上。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成扬走到桌前给谢予倒了杯水递过去。
谢予接过杯子捏在手中,没喝,他指尖紧扣杯沿,人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肖裴?”这话,当初谢予也曾问过成扬。
成扬眉头微蹙,“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成扬想了想,便答:“不算认识,但我两年前在京城见过他。”
“在哪里?”谢予急忙追问。
成扬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在家中,可曾听过两年前谏院左谏议大夫刘思远全家惨遭灭门之事?”
谢予心中一梗,不好的预感当即攀升而起,顿半晌,他才颔首,“当时听家中小厮提起过。”
刘思远乃谏院左谏议大夫,虽不是清流言官之首,却是言官一派的中流砥柱。
当年他全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可时至今日,这灭门案的凶手却一直不曾找到。
“所以,这事跟肖裴有何关系?”谢予有些慌,他赶紧握紧手中杯子囫囵喝了一口。
成扬没卖关子,直接道:“特别巧的是当晚我在刘府外看到肖裴从刘府出来。”
当晚成扬同几个兄弟去喝酒,那日他出门不曾带仆从也没备马车,从酒楼出来后他便徒步走回家。
路上突然下起大雨,成扬只好暂时找地方避雨。
他躲雨的位置刚好是刘思远家门对面。
当时时辰已晚,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他看到刘府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开了。
“嘎吱”声响透过雨幕传来,随着慢慢打开的大门,一黑衣男子撑伞从里面出来。
男子脸隐在伞下,外加下雨,成扬瞧不真切男子样貌。
当男子踩着一地雨水从楼梯上下来时,恰巧空中一道闪电劈下。
白光打在男子脸上,便叫成扬瞧了个清楚。
那人正是肖裴。
肖裴也抬眸朝他看过来,成扬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眼神。
满眼阴郁,他瞳眸中像是淬了冰含了毒,让人不敢逼视。
成扬只看一眼,便觉得脊背发凉,他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竟觉得肖裴想杀人。
肖裴离开后,成扬酒醒了大半,没有多留,他冒雨回了家。
而第二日左谏议大夫刘思远全家被灭门的消息便在京城不胫而走。
他当时立刻想起肖裴,只是当时肖裴一袭黑衣,看不清身上是否染血,而手上也并未携带兵器,所以成扬也不确定刘思远全家被杀,是否会跟肖裴有关。
当他在书院第一眼见肖裴时,他一眼就将人认出,那晚的那个眼神,他很难忘记。
听完成扬所言,谢予手心直冒冷汗,他脑海中无端想起谢纯临走时同他说的话。
若是肖裴杀过人,杀过无辜之人……
见谢予发呆,成扬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了,“我只是看到他从刘府出来,又没看到他杀人,如果刘府真是他灭的,当时他应该也将我灭口才是,之前我让你别招惹他,只是直觉这人危险,不过如今看他对你态度,确实是我想多了。”
“嗯。”谢予心不在焉地颔首,他端起杯子往嘴边送,这才发现里面没水了。
成扬见状,给他重新添了水,思忖片刻,他问谢予,“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谁?”谢予抬眸,急切道。
“五皇子黎烬。”
“黎烬!”谢予被成扬这话炸得六神无主,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也说不清心中的百般滋味。
自六岁那年他被拐找回后,谢家人便再不准他与黎烬来往,从那之后,他再没听过黎烬的名字,也再没见过他的人。
尘封多年的记忆再次被打开,谢予心口发闷,鼻头一酸,人有些恍惚。
“我只是说有些像,但他不可能是黎烬,八年前他和他母家全族被斩,无一幸免。”
“你没事吧?”成扬见谢予六神无主,惊觉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他正想说些什么弥补一下,谢予便放下手中杯子站起身。
“我知道了,多谢你。”谢予脚下步伐虚浮,他眼神没有聚焦,不知看向哪里。
才出门,他便立刻将脖颈处挂着的玉佛拿出来紧紧攥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