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水波，湖畔泛起阵阵涟漪，赵云曦扯下腰间的苍兰花玉坠子，轻轻抛进辰师湖，立时不见其影。
萧皓月静静地看着她，朝着湖水出神，垂手将小木盒递过去，里头装满了苍兰花。
她轻轻抚了抚苍兰花，脑子里闪过杨浮温柔的笑颜，恍如隔世。
“阿羲——”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熟悉的叫唤。
越谦和洛河身上还穿着官袍，只是远道而归，风尘仆仆，面上沾满了尘灰，显得邋遢。
裴麟和周易亦在身后围了上来。
“我们来陪你。”
越谦凑上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才这么久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洛河蹙眉，一同蹲下道：“我们都在呢。”
裴麟取出帕子，擦拭她手心的血迹，很是温柔，“自从你被关押，我求了父亲很久，他不愿意帮我，我又去求刑部张大人。
好在你出来了，现在什么事都没了。”
赵云曦身躯抖了下，看向越谦，“不是去查探边防吗？这么快就回了。”
洛河拂开她眉心的褶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亲和耐心，“我们听说了杨浮和你的事，恰好事情差不多了，我们便求归德将军放我们回来。”
越谦夸张地比起手指，“你可不知道，我们日夜不休，跑死了三匹马呢。
再不入京城，我都要在马上昏睡过去了……”
赵云曦愣了下，忽然掩面抽泣起来，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赵、赵羲，你咋了？”
越谦着急地挠了挠后脑勺，轻轻摇晃她，“没事儿，跑死几匹马而已，是马不行，我们可精神得很，一点都不累。”
洛河拍开他，双手搭在赵云曦肩上，轻声安慰：“真的无事，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只是有些担心你。”
萧皓月的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瞧见裴麟将赵云曦拢入怀里，柔声道：“我们都没及时救你，对不起，
委屈你了，下次不会了。
我们都与你在一块，很快就会好的。”
他的手越攥越紧，一点异样从心头快速划过，留下稀疏不平。
赵云曦扑在几人身上恸哭不止，许久后，才平复下来，拾起了木盒里的苍兰花瓣，尽数洒进了湖中。
湖面上零星漂浮着纯白无瑕的花瓣，她缓缓蹲下，将手伸进湖水里，用力推了推——
“阿姐……”
“阿姐，谢谢你待我的好，对不起。”
“阿姐，是我啊。”
我是…赵云曦。
春风阁内琴弦管乐声不断，包房内，熟悉的一群人围坐一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我说，咱们都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吴铭手肘顶了下越谦，“这次去出任务，回来是不是得升官了？昭武校尉。”
洛河为赵云曦倒酒，一边笑着回应：“可没那么容易，一次公务办得好，你瞧阿羲就明白了，她办成了多少大事才升的职。”
赵云曦一口饮下酒，喉间辛辣得厉害，连呛了好几声。
裴麟替她夹了几筷子菜，叮嘱：“慢些喝，又没人催你。”
她弯唇笑了出来，“难得大家凑在一起，开心。”
容行近段时日一直躲在家中钻研话本子，日后想尝试写话本子，今日也难得出门，与她碰杯道：“羲哥哥，你可得少喝点，如今你是当朝新贵，很多人都盯着你的，若是过于放肆了，只怕有人会害你。”
她深深叹了口气，害她的人从开始到现在还少吗。
而且她与赵义如今彻底撕破脸，日后要迎接的困难不会少。
酒过三巡，众人喝得尽兴，聊的话题也越跑越远。
“越谦，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家里还不给你定亲啊。”孙籽不解，毕竟他家里已给他定下一桩婚事，待明年开春再办。
洛河嘲笑道：“咱们越小侯爷脑子还没开窍。”
“滚。”越谦也醉眼朦胧的，“老子可不会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得是世上最最好的姑娘，才配得上我。”
裴麟笑了出来，摇摇头没说话。
“你还说我，咱们裴大公子一样没定亲呢。”越谦挥了挥手，耀武扬威地指着裴麟，“按说你老爹那个性子，不给你定个顶好的婚事？”
“顶好的婚事，若我不愿也是不行的。”裴麟又饮一杯酒，余光缓缓移到闷声喝酒的赵云曦身上，“赵羲呢？王妃没替你安排？”
赵云曦今日喝了不少，托着脸醉醺醺的，“唔…没，不会有。”
越谦奇了，神情显得不自然道：“按理说，你妹妹都定亲了，自古都是兄长姐姐先成亲，你们王府规矩不一样？”
洛河眼神略动，“你管人家呢，少把眼睛放阿羲妹妹身上。”
越谦面颊一热，被戳中了心事，道：“我才没有把心思放在赵羲妹妹身上，我放赵羲身上不行？”
裴麟扫了眼越谦，冷笑了声，意味不明。
“你…没有心悦之人？”他转移目光，直勾勾盯着赵云曦。
她懵懂地抬起脸，“心悦之人？什么叫心悦？”
容行道：“便是一见就欢喜，欢喜后又会失落，期待但又紧张。”
“你倒是听懂行。”周易戳了下容行的额头，出声笑话。
“欢喜，失落……”
赵云曦捂着脑袋，眼前猛地浮现出萧皓月清冷自持的面庞，朝她似笑非笑。
宴席散去，一行人簇拥着她出了春风阁，相继道别上了马车。
裴麟提出要送赵云曦，她却直接拒绝了，说自己还有要事在身。
马车一路向城西飞驰，终于在萧家跟前停了下来。
赵云曦让王府马车先回去，与秦梅说自己与朋友宿在外头。
自己则一路跌跌撞撞敲开了萧家门。
“萧皓月——”
她酩酊烂醉，在偌大的府邸中漫无目的地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