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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调虎离山

    拍了几次门,那两扇大门始终紧闭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把门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从门缝里杜若能看到有一个形容枯槁的脸。

    “你……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我家叫门?”那人应该是聂校尉家的门房,只是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战战兢兢,完全没有一个校尉府中家丁该有的镇定。

    杜若拿出自己松州司马的腰牌来,放在门口,让那门房看看清楚:“我乃松州府司马,出来为杨刺史办事,途经此处,有些事情想要找聂校尉询问一二,还请你通传一声!”

    “松州府的司马?!”门房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门口站着的这个穿着男子布衣长衫的姑娘家会是司马。

    虽然说州府的司马并不能直接管得着驻军的校尉,但是平日里还是要和和气气才行,考虑到松州司马的官职比校尉要高,门房不敢怠慢,连忙说了一声他进去通传,然后就把门关上,踢踢踏踏地跑走了。

    杜若守在门口,心里面有些打鼓,深吸几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过了一会儿,门里又有了声音,方才那个门房过来打开了大门。

    这门房看起来原本应该是个小胖子,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瘦了很多,看起来人快要带不动那一身皮了似的。

    他打开大门就慌慌张张退到一旁去,躲开远远的,就好像门外有什么能够咬人的猛兽一样。

    门房这么一躲开,就把他身后的人给暴露出来了。

    那人明明是从家中走出来,却身穿一套银亮铠甲,就连头上的盔也都戴得端端正正,看起来不像是从自己家里出来,倒像是刚刚在沙场点兵一样。

    很显然,这就是那位聂文全聂校尉了。

    杜若一看到他的那一双眼睛,心里面就有了数儿——就和佰长一样,都是专注而又空洞,就好像是两潭幽暗的死水,毫无波澜,也无神采。

    “找我何事?!”聂校尉走到杜若跟前,连再一次同她确认一下身份都不需要,只听门房说来人是松州司马,那便足够了,至于是不是货真价实,根本没打算确认。

    并且杜若作为大殷第一个女司马,饶是之前在佰长家里,那几个小兵听说她是个女官都表现得十分惊讶,这位聂校尉现在却好像大殷朝上上下下已经有数不清的女官了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诧异或者好奇。

    “聂校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不管对方是怎么样的开门见山,杜若总还是要按照她和叶远舟的计划来继续的,于是她端起一副笑脸,拿出自己的腰牌,递过去给聂校尉过目,“鄙人新任松州司马,上任时间不算长,最近才到各处替刺史大人办差做事。

    途经武镇,早先便听闻松州驻军之中有一位持重稳妥的校尉,英武过人,特来拜会!”

    杜若硬着头皮说了一嘴恭维的话,说完之后便拱拱手,等着聂文全的回应。

    而那聂文全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她方才所说的那些似乎并没有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听懂似的。

    “聂校尉?”杜若等了一会儿,看聂文全并不打算说话似的,赶忙再一次主动开口,“今年雨水颇多,刺史大人前番遣我出去四处巡查,筹备修缮河道等事,务必要保障农耕不受影响,杜绝水患。

    武镇并非以农耕为主,过去粮食那些都要去别的县进行采买,有一条要道,是联通武镇与外界的必经之路。

    偏偏此处正好横跨一条河道,往年天气旱的时候倒也罢了,今年雨水大,各条河道涨水都很严重。

    杨刺史遣我过来问一问聂校尉,武镇驻军的粮草是否充沛?有没有采买粮草遇到困难的情况?需不需要州府衙门派些人手过来支援?”

    杜若这一番话说得可以算是极其离谱了。

    即便是她原本在没入仕之前对这些不够了解,那么现在入仕这么久以来,再加上有叶远舟这个上轻车都尉常来常往,她也已经弄得清清楚楚。

    因为先帝在位的时候,十分忌惮地方官员与驻军将帅相勾连,所以平日子州府处理本地百姓的衣食住行,而各地驻军的一切事务都由驻军将领来全权负责,除非特殊缘由,否则地方官府绝对不可过问打听驻军的粮草等问题,以免惹上个图谋不轨的嫌疑。

    即便是杜若和叶远舟关系已经如此熟悉,来往甚密,关于这些事情,叶远舟也是几乎不会去提,杜若也绝对恪守本分,不会多嘴去问。

    若是这聂校尉神智正常,只怕这会儿已经要用怀疑的眼光狠狠把杜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不定还会直接黑着脸将她赶走,不当场按下来报请上官裁定都算客气。

    可是听完杜若搜肠刮肚编排出来的这一番话之后,聂校尉就只是冷着脸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说:“军中粮草充足,无须操心,请回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杜若赶忙喊他,想要将他叫住,但聂文全就仿佛听不到她的喊话一样,理也不理,眼看着就要回去了。

    “聂校尉!请留步!”杜若心急,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盔甲的臂鞲,“刺史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你这样三言两语便把我打发了,我回去恐怕不好交差!

    不如你带我去军中粮仓,让我亲自过目,亲自点验一番,这样我眼见为实,回去也能替你们在刺史面前做个证!”

    她这一拉,聂文全估计始料未及,身子晃了晃,差一点被她拉了一个大跟头。

    杜若也是一惊,她自己有多大力气,自己心里有数,更何况方才那一拉扯,也没有用尽全力,怎么就会把一个军中校尉,还是穿着重甲的校尉,差一点就拽倒了呢?

    这时候她也敏锐的发现,从侧面看,即便被铠甲覆盖着,仍然能够看到聂文全隆起的腹部,与那佰长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