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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飞鸟之爱(1)

    第二日醒来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我只道:

    那都是梦,都是梦……

    然而吃早饭期间,在与我分桌的瞿墨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问了我三遍身体状况之后,我猛地意识到:

    那都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经过一夜掏心窝子的交谈,瞿墨对我的态度略有好转,我想这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忒难得了!可面对他动机单纯言辞不带利剑的说话方式,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有点儿适应不了……想来自己这拜师学艺的一遭,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饭后瞿墨带着我在山间溜达。他一路行在前头,我则是闻着鸟语花香惬意地漫步其后。

    “徒弟,过来。”

    他走到一眼石泉处站定,转过身来朝我招了招手。

    我悠然自得地向他踱过去——

    “给我快点,莫不是现在给你的修行任务太轻松——”

    我一个箭步上前低头毕恭毕敬道:“师父有何吩咐!”

    他一脸鄙夷,旋即俯下身去伸手在泉眼处一捞便拿起一块不断滴着水的白玉环,末了袖上未见半分湿意。

    “待会儿替我把这个送到……”

    我不禁在心里唉声叹气。

    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那个轻巧的玉环揣在袖里,几声婉转啁啾忽地掠过头顶,我抬眼望去,但见一对蓝色的翅膀倏忽划过天际——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雷霆!

    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事情,却是完完全全把映寒那姑娘给忘到脑后去了!

    刚一想起我便急急拉住瞿墨的袖子问:“师父师父,映寒呢?”

    瞿墨微微皱眉,一副不解的模样。

    见他对此全然不知,我心中渐生不祥的预感:“她之前说来找你的,你没见过她?”

    闻言他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但口吻仍是四平八稳地没有一星波澜:“她先时确实来过,还带着云开镜,可是……”

    “可是什么?”我赶忙追问。

    “她有些奇怪。来时很兴奋,我刚问一句她是谁就突然没了精神,半天也不吭声,后来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你是说……你又问她是谁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难道你不记得,不久前你才刚见过她吗?当时她与我一道来的!”

    瞿墨想也没想就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像是本就懒得弄明白。“对了,你若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她走之前让我转告你……”

    我一生从未跑得像这样快过。

    眼前不断变化的风景急速向我冲撞过来,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快要被直扑面门的风给整个掀翻。

    到了瞿墨给我说的地点我刹住脚步扶膝一个劲儿地喘气,像是严重溺水的人猛然间呼吸到干燥的空气,一刻也停不下来。待缓过一阵,我举目四顾——

    这里不是悬崖就是断壁,只要稍不留意很可能就会成千古恨。

    我急切地用目光在重山云影间搜寻那抹蓝色的身影……不多时,在一个毫无阻挡物的悬崖边上找到了目标。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明亮的天光包裹着她,仿佛就要将她连带着轻盈的灵魂一并糅进漫天迷眼的云霞之中。

    “映寒……”我并不敢大声呼喊。此情此景光是我目光递过去身子就有摇摇欲坠之感,我无法想象映寒此时的感受。

    她纹丝不动,任由流连的风不断撩起她长长的腰间缟素,一如她作为一只鸟飞翔时长尾时不时乘风半扬的情景。

    “你来了。”良久,她终于开口。而我惊于她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地仿若一潭死水。

    “你、你来这干什么?”我胆战心惊地问。

    她慢慢回过身来……

    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西天圣境的神女。她眼中倒映的是世间万物,仿佛再没有任何对她而言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柔缓地笑道:“桓玉,我就要死了。”

    心里一惊,我差点一个腿软跌在地上,舌头直打哆嗦:“你,你……你过来,那边太危险了……”

    她无所谓道:“危险如何,不危险又如何?这些在我眼中皆如不见。你可知,我找一个人找了这么久,到最后却只觉反倒连自己的心也丢了……”她抬手轻轻按在胸口的位置,一字一顿:“这里,很轻。”

    映寒身后纯粹的天光将她衬得遥不可及,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身体欲向前倾……可下一刻便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映寒,你做了什么?”

    “我知道你会妨碍我接下来的行动,所以在你来之前便动了手脚。”

    “你叫我来,又不让我救你,你是存心想让我看着你死是不是!”

    不想我的埋怨斥责换来的却是她的坦然一笑:“是。”

    我一时气结。

    “你知道我只是一只深山里的鸟,不懂你们为人的是如何,但听你们这儿有一种说法:若重视一个人,那就让她见证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当你是朋友,那你说,死给你看算不算?”

    “敢情你对这句话是有多深的误会啊!你现在马上给我过来听到没!”我只觉头痛欲裂。

    “不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她兴味缺缺,撇开这个不再谈。“桓玉,我最后叫你来只是希望你能听我说一番话。”

    “我——”想了想还是道:“也罢,先听你说说也无妨!”

    “谢谢。”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轻轻笑了。接着从容道来,语气婉然若风:

    “我喜欢瞿墨,从小就喜欢。不像人,动物的感情其实很简单。年龄、身份、命运……这类经常被人拿来充当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的借口我们都不会去管,只要意识到自己喜欢,那就一定要追到——正如我们生存的本能。

    他第一次问我是谁,我只当时隔几百年他不记得我了是正常,可不过几月他却再一次问我“你是谁”……这下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可以几百年记住他而他却轻易忘记我两次——

    那是他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听她说这些话,我只觉内心传来一阵生生的刺痛。

    “其实对于一只鸟而言,可供翱翔的天就是一切。只要天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