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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君意若何

    随着一阵术法灵韵带起的凉风迎面拂过,我不敢置信地盯着欧阳睿一头乌黑的发从发梢开始,渐渐染上了和窗外那轮玉蟾一般纯粹纤柔的白……

    我捂着他脸的双手轻轻颤抖着,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向两边展开来,仿佛打开一个精致的妆奁,既想快点看到里面漂亮的首饰,却又不敢一下子失去那份神秘感。

    指尖拂过,但见眉似夜雾笼山,眸若明月出岫。

    ……是无弦。

    “如果是我,你……可愿意?”

    他的声音轻柔而低沉,飘进耳中撩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我怔怔地凝视着他,看他精致的面容愈靠愈近,愈靠愈近……他的睫上落满了温暖的烛光,唇色近看也不似平时所见的那样浅淡。唇上一重,我的眼皮下意识地颤了一下,继而缓缓地合了起来……

    “叶子,你有最想做的事吗?”

    我和靖雪坐在自家庭院里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

    “有,当然有。”我扶正身边歪向一边的轮椅,笑着回道。

    “是什么?”

    我仰倒在他身侧双手交叉倚在脑后,遥望着天际一颗最亮的星。“我想到外面去。”

    “……这有何难,我们可以明天就出去逛街。”闻言,他默了一会儿道。

    我轻轻摇头,“我说的外面,是指更远的地方……到时候我想出去游学,好好见识见识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

    “你知道,我是不能和你一起去的。”他垂眼。

    闻言我不由笑了:“靖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再像过去那样时刻留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收回游离在天际的视线,看向坐在身边的这个人,“靖雪,如果哪天我真的走了,你……会等我么?”

    “……”他低着头,暗淡的光线下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而也只是一瞬,他旋即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温柔地替我顺了顺毛。

    “自然,”他的话语比拂面而过的微风更让人感到安心和舒适,“我就在这里,无论何时都会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

    “呵……靖雪你总是这样,温柔得让人想哭。”我转而问他:“那你呢?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啊,”夜风忽而变强了,吹得头顶的大树飒飒作响。漫天星光透过细密的枝叶被筛得粉碎,落在他身上就像淋了满头满肩的光雨。“我最想做的事……”我正想直起身子好好听个清楚,未料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仰躺下来向旁边一滚就撑在了我身上,一低头,唇便触到了我的——

    “娶你。”

    睁开眼,跃入眼帘的是朱红的一片。朱红的喜服,朱红的纱帐,朱红的合欢烛,朱红的“囍”字……而眼前这个和我唇齿厮磨的男子,他不是别人,正是萧靖雪。

    靖雪,真如你所言,这是你最想要的吗?如果是的话,为何你眉间还是会有抚不平的愁绪?是你的心愿已然因之后所经历的一切而改变,还是我……不再是你心目的那个我了?

    干燥的眼眶忽而氤氲出一阵水汽,我合上眼,轻轻地侧开了头。

    因了这个躲避的动作,无弦的唇很轻易地就离开了,仿佛蜻蜓点了一下池水便毫无留恋地振翅飞走,正如此时此刻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虽然近在咫尺,但却远在天边。

    我们现在已不再是昔日单纯的叶怀曲和萧靖雪了。我是瞿墨的徒弟,是不久前才飞升上来的桓玉仙君;他是萍踪谷的不凋花,是为了历情劫才下到凡间的天界五殿下。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其中还牵扯着很多人:有天帝、天帝身边的那帮近臣,无弦众望所归的夫人晓鸯,以及……近来变得愈来愈古怪的瞿墨。而除了这些数不胜数的客观因素之外,还有我心境的改变。

    之前和无弦在萍踪谷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得寸进尺地继续靠近他。他和我的这段感情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我欠他的太多,哪里还有脸再在孤身一人感到茫然失措时巴巴地跑回他身边去……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后来问你的话么?”无弦忽而静静道。

    心微微一颤,那句话……

    “叶子,告诉我,你愿意么?”

    彼时,靖雪离开我的唇,如水眸光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

    萧靖雪,这是我从初见时就深深喜欢着的人,他现在对我说他最想做的事是娶我……我明明应该很高兴不是吗?

    “我……”然而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愿意”两字竟意外地难以说出口。

    胸中有很强烈的情绪在翻滚,我相信除了靖雪,这世上我不会再像这样爱上第二个人。但是我却又莫名地害怕,害怕那将从今往后牢牢束缚住我的“一生一世”,害怕许下海誓山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和唯一的一个人在一起,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忆及当初的这份心情,适才好不容易压下泪意的双眼竟又不由自主地发起酸来。

    “彼时你没有回答我,不过我想……”左边眼角一湿,我分不清究竟是我自己流出的泪,还是他眨眼间无意滴落在我脸上的。“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猛地一阵抽痛。

    “你……知道什么了?”我怔怔地问。

    他细不可察地叹一声,静静道:

    “从过去到现在,你……从未心悦于我。”他接着说:“其实,和你在那个废弃的巷子里第一次相遇,你顾不上脏牵起我的手,吵着要带我回家……从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你了。我喜欢在我伏案写字时你从敞开的窗子爬进来,打翻我墨水时尴尬笑着的样子;喜欢在我只能坐在屋里看书上的大好河山时,你给我拎回一整袋好吃好玩,向我描述一天见闻时兴高采烈的样子;喜欢在我睡不着时你信誓旦旦地说要彻夜陪我,结果却总是撑不到一会儿就呼呼大睡的样子……”

    “这些丢人的事就别说了……”我稍一眨眼,滚烫的泪便顺着两边眼角齐齐滑落。

    这个笨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