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花暄走到花伯娘身后,递过一块帕子:“娘,我是您养大的,您还不了解我的心性吗?”

    花伯娘擦干了眼泪,努力扯出个笑,对花暄道:“娘知道你是个孝敬的,娘也相信你。”说着,眼泪又来了。

    花暄给花伯娘擦着眼泪,眼里也有了泪花,对花伯娘道:“娘,咱们家东边是一大块空地,明天我和爷爷一起去村长家,看能不能买了它盖房子,这样在后院墙开道门,也和在家里住是一样的。”

    花伯娘止了眼泪,认真的想了想,这样倒也便宜,遂心里好受了点,说道:“好,这样最好不过。”

    “到时候让二弟三弟,还有两个堂弟都过去住,平时读书也在那里。这样家里也宽敞些。”

    听花暄这么一说,花伯娘想了想家里现在的地方,除了堂屋有张吃饭的桌子,其他屋里,连张椅子都放不了,更别说是桌子了。而堂屋的桌子还要拿来读书写字,确是有些紧张。

    再说了,科举这事自家公公前年就提过,当时花暄不想一个人去读书,想着等他们哥几个大一些,多挣些钱,再去读也不晚。

    其实花伯娘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今晚是终于等到了另一只靴子落地而已。

    又不是见不到儿子了,就是读书科举时另写个名字而已,对她来说,就是个符号,暄儿还是她的暄儿,若真能考出个名堂来,她这做娘的脸上也有光啊。

    待到要睡觉时,花伯娘已经彻底想开了,还有心情关心春暖的提成。

    想到春暖自己只拿了一成,大部分都是两家平分了,花伯娘一边铺着床铺一边朝着里屋唠叨:“这次可得好好念书了啊,否则怎对得起暖暖啊?”

    正在说着悄悄话的哥两个听了直觉好笑,别人父母都会说对不起爹娘,到了他们家,成了对不起暖暖了。

    不过笑完了,也觉得他们娘说的对,若是学不好,拿什么脸面对暖暖呢。

    花昀心想,不就是背书嘛,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刘家那小子村学时还没他背的好呢,还就不信比不过他。

    花爷爷也正在对花奶奶唠叨今天的事情,睡前还想着:“说不定,我老花家的门楣真的要改了啊。”

    花奶奶黑暗里翻个白眼,道:“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觉得她几个孙子都不笨,至少也能出一个有出息的吧?但到底还是加了问号的。

    等到家里人都睡着了,花暄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懂事起,花暄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花家的孩子,一次和村里小孩吵架时,对方骂他克父克母,他回家问自己父母。

    起初父母不告诉他,只说那小孩瞎说,他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是花爷爷道明真相的。

    花暄本叫何洛白,家里几代单传。

    他的父亲是秀才,母亲姓洛,出身书香之家;祖父是举人,曾是省城最大的青山书院里的夫子;曾祖父是进士,曾在国子监任职,具体是什么职位,花爷爷也不得知。

    说起何家的命运,花爷爷也是叹一声可惜啊。洛白的祖父是个性情耿直之人,也因为这,当时何家曾祖父就没让他入仕,而是让他当了教书先生。

    多年前,青山书院换了个新山长,这山长很多教学理念何家祖父不认同,不知怎得有一天何祖父就请辞了,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当了私塾先生,一家人倒也活的悠闲自在。

    可谁能想到,一场洪水冲垮了家园,看着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一家人便也带着仓促中抢出的行李北上了。

    一路上可谓是吃遍了酸甜苦辣。

    小洛白正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他母亲逃荒中伤了身子,在生他第二天就去世了。

    洛白的祖父和父亲,都是书生底子,路上本就劳累了,又路遇几个凶恶流民抢他们仅剩的一点粮食,在和强人打斗时,受了重伤。

    正好花爷爷一家路过,救了他们,后来又一起在下河村落了户。

    由于伤势太重,何家爷俩在草棚里缠绵了半个月,最终还是先后离去了。

    在托付何洛白时,何秀才手里举着块玉佩,怎么也不咽最后一口气,花爷爷知道,这是要他收下。想到何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叹了一口气,接过玉佩,对孩子父亲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供这孩子读书。”

    别的什么不负祖宗名望,光宗耀祖,花爷爷是不敢承诺的。

    听了花爷爷的话,何秀才也知足了,面含微笑的去了。

    只留下还没满月的何洛白,以及襁褓里的何家家谱。

    那时花伯娘在逃荒时伤了身子,生产时难产,孩子生下时便没了气息。

    当花爷爷把小洛白抱回家时,花伯娘一把搂过瘦弱的孩子,泣不成声,内心里认为是老天疼爱她,她的孩子又回来了。自此,更是当亲儿子一样,百般疼爱。

    “何洛白”这个名字,花伯娘是不肯叫的,花爷爷心想,也罢了,反正就当给孩子再起个小名吧,遂又起名花暄。

    所以当花爷爷面对花暄的疑问时,就把过往都告诉了儿时的花暄。

    从那往后,花暄一改往日活泼的性子,变得沉稳起来。

    干活更加卖力,练武更加努力,读书从来都是拔得头筹,对家里的弟弟妹妹更是照顾有加。

    可终于要读私塾那年,家里实在是没法子再供养他了。先从那年上元节开始说起,那天家里人去县城,在酒楼门口春暖差点被马踩踏了,之后就缠绵病榻。

    家里请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都没有见好。还幸亏出游的青云观道长回来了,这才慢慢好了起来。但是,家里银钱就所剩无多了。但也足够给花暄交私塾的费用。

    但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出现了,那年水稻要抽穗时,却连下了一个多月雨水,那年的水稻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