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秋天。
天边刚透出一线亮光,河头村的小山头上依旧漆黑一片。
“你慢点……再往里面去点……”
“就在这儿行了,没人,我都等不及了……”
“哎呀,你猴急什么,梁家几个小猢狲早上会来这儿割猪草……”
“我的心肝,我的肉,我实在等不了了……”
黑暗中,女人半推半就,两个人影焦急地褪去妨碍他们深度交流的障碍,人影交叠,活色生香。
“你说嘛,有没有想阿哥我?有没有?”
男人喘着粗气,神情忘我,对自己的绝对力量有百分百的信心。
“想,日日想,夜夜想……”
香汗淋漓,旁若无人。
宁静安逸的早晨,谁也没有发现这座小山头上翻起的云雨。
一声低吼,潮水退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此火爆辣眼睛的场景全被草丛里的三个人收入眼底。
此刻,梁家的老大老二和老三正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屏住呼吸。
老二梁二华用手捂住老三梁秋华的眼睛,老大梁大华堵住她的耳朵。
早上去小山头上割猪草,是梁大华和梁秋华每日必备活动。
秋华和大华是一家子里面起的最早的,然后是阿爸和姆妈,接着是小华,最懒的是二华。
没想到梁二华难得被拽起来一趟,竟获得这么大的“奖励”。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还没配亲的大华和二华来说,真是过于刺激了,两人互看一眼,大华指了指回家的方向。
意思是他要带秋华回家了,小娘鱼家家怎么能见这种污糟事。
二华点点头,表示认同,指指自己又摇摇头。
意思是让他们先走,自己再看会儿。
大华白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秋华悄悄往家赶。
天又亮了一些,小山头上视线好了很多,刚才只听得声音,把人看个大概,这会儿已然看地清清楚楚。
女人用力推开身上的人,直起身子,两只小白兔蹦跳几下,甩得二华嗓子眼拔干。
怎么是他们俩?!
他惊得往后退一步,“咔哒”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啊!有人!”
“谁!”
二华掉头就跑,被猎人追赶的野猪都赶不上他,微凉的秋风在他身上刮过,任凭刚才再怎么活色生香也抵不上现在的心惊肉跳。
天还没有全亮,河头村里好几户人家已经飘起了烟。
“妹子,当心点,草上露水多的很,滑。”
秋华应着,精神上集中了许多,自家的大哥为人老实,很是可靠。
秋华兄弟姐妹四个,只她一个女儿,现在姆妈肚子里又怀起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三个兄弟中,秋华最喜欢大哥。
梁大华长得眉清目秀,个子高,看上去斯文,干活又很勤快,照理说早该配亲了,但是乡里乡亲都知根知底,都知道他家里穷的要命,哪个舍得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二华比秋华大六岁,虽是同父同母,无论长相还是秉性却都和大华差的很远。
他也瘦,但是个子矮,又懒,抱怨自己出生的时候闹饥荒,姆妈没给吃奶,搞得自己没长成个人样,成天在外面晃荡,想着干一番大事。
家里不管大小,都叫秋华“妹子”,连比她小九岁的小华也跟着叫,一开始她还纠正,后来慢慢习惯,也就随他去了。
这会儿两人快到家了,大华脸上红扑扑的,鬓角边全是汗。
秋华想着这天也没这么热啊!
“阿哥,前天你去看的那家小娘鱼怎么样?她肯到我们家来看看横梁吗?”她把背篓放下来,问道。
“人家嫌我们穷,不愿意来。”大华摆摆手,已经习惯了被拒绝,倒也没有很想不开。
她们那个年代,媒人说媒以后,要是女方有点那个意思,就和媒人一起到男方家里去看看横梁粗不粗,粗的就是家里条件好些,细的就是不好。
人家看都不愿意来看。
比起三个兄弟,秋华的心思要重一些。
家里倒没有穷的揭不开锅,只是一年吃不了一次肉,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上猪头糕,大哥这都二十一了,都配不上媳妇儿,秋华心里也是急得很。
她盘算着手上这块刺绣活什么时候能够做完,卖个价钱存上,等有些钱了再养点鸡鸭。
学上到初中就可以了,村上的小娘鱼有的上了几年小学就不上了,也不是因为钱的事,几乎没有哪家比他们穷的,她们只是说读书没用,不顶事。
但是阿爸不这么说,阿爸是下放工人,之前在上海打铁,是见过世面的。
阿爸说还是要学点知识,总归和别人不一样,秋华觉得阿爸说的有道理。但她不是上学那块料,她自己也很清楚,便想着上到初中吧。
两人到猪圈里把草卸下来,把筐子抖落干净,大华在后面继续忙,秋华把筐子拿到门前晾着,完事刚要进门,发现门虚掩着。
这个时候家里其他人应该早就出门种地去了,莫不是忘了关门?
梁秋华有些气,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出门要把门锁好,自己那些刺绣活的丝线贵的很,一小把两块钱,村里做活的小娘鱼好几个,就怕有人惦记。
果然,屋里悉悉索索有响动,她惊觉不妙,推门进去,结果两个人影撞上来,害她跌在地上。
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大小辣子姐妹俩吗?本来秋华和她们两个就不对付,这下火一下子冒上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追过去:“你们两个辣子胚,坏种,你们偷我线,给我拿来!”
“谁偷你线,这线是我们的,我们就是路过你家进去看看,没人就出来了!”大辣子嗓子粗,声音在喉咙口咕噜咕噜的。
秋华气急,人轻跑的快,辣子姐妹长得粗胖,跑不过她,被她两只手拉住。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