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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活着,有诸多无可奈何之事,譬如子伦,明知邓老爷和子礼伤害了外公和娘亲,他却无法将其公之于众。

    时过境迁不说,只因还有一种血脉亲情在,不管子伦如何想撇开,他是邓老爷的儿子,这一条他无法抹杀。

    若子伦要强出头,扳倒邓老爷,子告父,那六亲不认的唾沫都可将他淹死。

    这个年代,这个世道,忠君爱父还是主流。这后院之事,包括子伦娘亲之死,属家丑,人言家丑不可外扬,外人也不会管,大多一声叹息,都只认为这是家事。

    子伦做不来暗地下毒这种下作事,他能反抗的手段也是有限,只能借助外力,瓦解他们。

    邓子伦的这种无力感让他无比沮丧。

    罗衣何尝不是这样,母亲刚刚亡故,尸骨未寒,父亲再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娘亲之死是父亲和飘萍合谋。

    父亲有事时,她仍然做不到不管,虽恨,不能释怀,但仍看不得他在自己面前死去,他是自己的父亲,她身上有着他的血。

    我们每一个人,这一生中,都是在不停的妥协,寻找着一条合适的路艰难地走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伤,绕不过,只得接受。

    子伦和罗衣俩个都是善良的,善良的人都过得特别辛苦,在这薄情的世上,两个辛苦的人遇见,相知相爱相惜,是一种难得的情份,他们互相拥着取暖,眼里只有彼此,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幸福。

    初二一早,子伦将子义送到了省府路,自己折转身就到了天津路的家。

    子伦心里很疼,他需要安慰,他想罗衣,罗衣已经起来,正在给他熨着衣服,见到子伦,放下熨斗向他奔来。

    子伦拥着罗衣,仿佛拥着整个世界。他的委屈,他的伤痛和无以言说的痛苦,一时得到发泄,他的眼泪滴到罗衣身上,罗衣回拥着子伦,两个人紧紧拥着,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她是他的港湾,他是她的岸,他们彼此依靠,给彼此力量。

    子伦一晚没有睡,疲倦地躺在床上,拥着罗衣,让他很是安心,很快地入眠。

    初二,子德陪玉洁出发去南京拜年,到的时候已经是初三早上,他们在南京呆了八天。

    邓子德带的礼比较贵重,很是体面,玉洁父母比较满意。在玉洁家人面前,子德对玉洁是极尽殷勤。

    玉洁脱下的衣服,子德接过来帮着放好,吃东西的时候帮玉洁夹菜,吃鱼帮着挑刺,端茶送水;玉洁和朋友逛街,他耐心陪着,玉洁打牌,他在边上守着看着。

    几天下来,汪家所有人都对邓子德这个姑爷满意,除了汪玉清。

    玉清知道邓子德好赌。

    玉洁拿自己嫁妆填补邓子德亏空的事和玉清说了,玉清大发脾气,骂玉洁:“你刚过门,他就拿你的钱补赌债,这样纵容,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根本填不完的。”玉清不以为然地说:“他拿了我的钱,手短,总得要听我的,我做什么,他不敢说,他讨好我啊,我的日子总归好过点,拿钱买个舒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他敢拿我怎么样,我汪玉洁也不是吃素的。”玉清还要说什么,玉洁怼了回去:“你都没结过婚,你哪知道结了婚怎么过夫妻生活,等你有了娘子,再来教我为媳为妻之道。”玉清气结。

    回到邓府,子德也装累了,斜躺在床上,问着正在梳妆的玉洁:“娘子,这几天我表现怎样?”玉洁回头看着他笑:“一百分,非常棒。”

    子德从床上起来,走到玉洁的身后,手握住她的腰,嘴亲了下去。

    欢爱过后,子德拥着玉洁,问:“娘子,你娘家给了多少铺子给你当嫁妆啊。”

    这几天的迷魂汤,汪玉洁已经忘了防备,说:“大哥说了,我不会管铺,先转两个铺子给我,等我上了手,才慢慢给我呢,这两个铺都是旺铺,叫我过完年就跟他去管店,我要不会,你得教教我。”

    子德眼神暗了暗:“不是有二十几间铺吗?”玉洁说:“大哥说,我管的这两家铺子持续赚钱半年以上,再给我几家。”虽说气恼,有好过无,子德挤出一个笑,划着玉洁的鼻子说:“你得加油赚钱。”玉洁扭了扭:“烦死了,知道了。”

    子伦和子义搬了出去,所有人,包括邓老爷都没有阻拦的借口。

    正月十五,子伦带着子义回来吃元宵饭。饭前,子伦对邓老爷说:“老爷,这几天刚上班,我同事给我一个信息,说是邓家线厂,圈养童工,强迫劳动,致工人刘阿杰,陈三友死亡之事闹得挺大的,上面准备抽人对此作专项调查,你们这几天最好尽快处理好。”

    邓老爷和邓大少爷两相对视,连说声:“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马上去办。”

    那天晚上,邓老爷对子伦态度好了很多,本来刚刚进门时还想着训话,毕竟那菱花菱果可是他亲自己挑选送去的。

    子伦提供的信息,让邓老爷非常满意:“子伦,他总还是我们邓家的种,这邓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还是知道的,以前还是亏待他了,以后只要他还顾这个家,我也适当松些手才是,不过他的亲事,还是一定要我说了算,谁都不行,我得挑一个听我话的才行,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再说吧。”

    十五的元宵晚宴,玉洁看到子伦,看他好像又帅了,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西装一穿,长风衣一套,让人都移不开眼,吃了上次的亏,玉洁也聪明了许多,不再直盯盯地往子伦那边看了,偶尔瞟上一眼,马上又移开。

    邓子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禁嗤笑:“女人,由你蹦跶几天。”

    初三那天,子俏过来拜年,看到自己屋子给大少爷占了,大闹一场,被邓子礼叫到边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又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