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没再深想下去。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受，无法深想。
也不能深想。
因为很可能深入到无法面对的真相。
索性不如糊涂着，倒还能混着过下去。
她匆匆简单梳洗，卸了妆，离开洗手间，几乎是逃着远离那面过分清晰的镜子，不再去深究自己表情心情。
已经是深夜。
墙上复古挂钟，时针走过十二点。
乔薇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对着窗外夜景出神，回想今天种种。
雪雪的提携，叶景明的威胁，还有……
还有鹿鸣笛。
疲惫慢慢涌上。
方才在卧室十分紧张，倒不觉得累，现在叶深一走，放松了警惕，困意层层袭来。
就算是脑中事情纷乱，也抵不过浑身散架的累。
随便一倒，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醒来天光已亮。
一睁眼光线柔和，耳边一片寂静。
“这是……”
乔薇望着陌生的家具和那扇过分广大的观景长窗，怔了一怔。
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东方天际有一线曙光，正破开云层，朝霞绚烂壮丽得令人目眩神迷。
大半个城市在晨光中蜿蜒铺展。
在这间屋子里俯瞰城市，像画一样。
乔薇从不知江城还有这样美的晨景，原来，叶深这样的人站在高处，能看到底下的人看不到的风景。
这是叶深的屋子。
乔薇怅然。她已经前后两次，在他不同的屋子里睡着，而且睡得那么沉，那么香，睡得昏天黑地，毫无危机感。
难道……她潜意识里竟对他不设防吗？！
她连忙摆脱这个可怕的念头。
拿起手机，转移思绪。
有几条未读信息。
来自雪雪清凉的，约她有时间见面详谈，聊一聊关于以后联合炒作的事情。
来自妹妹吴颖的，半夜兴奋发信，说歌手大赛的第二轮筛选刚刚结束，她通过了！
还有鹿鸣笛在凌晨联发三条，表达他要继续追求的信念。
乔薇望着信息发来的时间沉默。
难道，他一夜没睡？
随手给雪雪清凉和吴颖都回复了，到了鹿鸣笛这里，打了字，又删掉，她踌躇不定。
不知该怎么拒绝。
她不想更深伤害他了。
可是她确实……不可能和他再有进一步接触。
她在叶深房里过了夜，即便没有真正发生什么，可也跟真正发生差不多了。
还怎么有资格接受这样一份赤诚的情谊！
想说的话删删改改，最后全都删掉，只回了一句：
“我们见面再聊，可以吗？”
那边几乎是秒回：
——可以！
还跟了一个“早上好”的卡通表情。
乔薇能想象出鹿鸣笛凌晨发信之后就抱着手机苦等，接到她消息马上回复的样子。
叹息一声。
她滑掉对话框，都没有礼貌性回复早上好，只怕一来一回聊起来，给对方还有希望的错觉。
最后点开来自叶深的信息。
很简短，他说早晨回不来，让她别走，会有下属来找她。
“刚醒，知道了，我不走。”
乔薇顺从回复。
他捏着代表希望的新技术，她知道自己要无条件顺从。
洗漱一番，她腹中空空，肚子咕噜作响。
昨晚参加晚宴，雪雪提早告诉不要吃太饱，免得穿礼服时腹部凸出不好看，所以她连午饭都没吃，只垫了两片面包。
一直饿到现在，已经前胸贴后背，走路都发飘，快要犯低血糖。
于是赶紧去厨房给自己弄吃的。
面包，牛奶，冰箱里都有，她随便加热一下，准备开吃。
门铃忽然响起。
她捏着一片面包走过去，在门口视频里看到枫亭含笑的脸。
“乔小姐，我奉先生的命，前来找您。”
乔薇胃部顿时一阵抽紧，感觉要晕车……
昨晚这人开车的疯狂着实让她印象深刻。
却也不得不开门。
这里是叶深的屋子，人家是叶深下属，进来很合理，比她还名正言顺。
枫亭今天穿得比昨天还干净，米白色英氏西服套装，温文尔雅，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亲切。
却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个，三个……
一长串人！
乔薇捏着面包片步步后退，给他们让出地方来。
门厅宽敞开阔，十多个人拥进来倒也不挤。他们进来后就齐刷刷列队站好，身姿笔直，眼睛不乱瞟，看起来又气派又有范，跟古典英剧的贵族佣人列队迎宾似的，让乔薇耳目一新。
不过……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还有他们抱着扛着拖着的一个个大箱子大盒子，里面都是什么？
枫亭微笑着告诉乔薇：
“先生吩咐，带他们过来伺候您早餐，并给您送今日衣饰。”
原来这些人一半是本城顶尖名厨，来自不同餐厅，擅长不同菜系，好让乔薇选早餐口味。
另一半是来自各家顶奢品牌的高级客户经理，专门带着店内顶级的衣服首饰来任她挑选。
这么一大早，让人家上门伺候……
乔薇被这手笔惊了一下。
随即想到，这种事大概是叶深的日常，与他来说像呼吸一样天经地义。
“我……随便吃点面包就好。”
她还没有接受这种档次服务的心理准备。
枫亭看她拿着面包片，微笑道：“选法餐可以吗？或者意式？”
“……都可以。”
枫亭便商量着替她选了法餐。
于是一个高鼻深目的异国主厨留下，其余厨师带着食材设备告辞离开。
“快一点，小姐饿了。”
枫亭笑眯眯催促那主厨。
接受到枫亭注视的主厨一个激灵，快速在厨房里铺开各种预制好的半熟食材，手脚麻利，五分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