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笛攥紧拳头。
他恨自己不知进退，恨自己对乔薇大放厥词。可他不后悔说出这些话。
朝那边珍珠两人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过来，鹿鸣笛盯着乔薇，等她说话。
却听见乔薇说：“不要。”
她眼神坚定。
“我不需要给自己留后路。因为我真的爱他，愿意为他付出，并且我不觉得那是付出，而是我爱他才心甘情愿做的。我不需要他回报，甚至他没有回应也可以，他脚踩多船、以后会离开我也可以，我不在意。
我以前在意过，伤心过，但我现在不会了。
而且，我很确定，他也爱我。
就算以后分开，我也不会觉得凄惨，会记住现在相处的时光。”
最后她对鹿鸣笛说：“请你，放过你自己。好吗？我感激你的情谊，我希望你幸福。”
鹿鸣笛笑了。
笑容渐渐僵硬，颤抖，最后他蹲下去，抱头痛哭。
叶深到了。
站在影壁墙跟前，看着这场面。
珍珠和雪雪清凉都赶过来，扶起鹿鸣笛，安慰他。
鹿鸣笛哭着哭着发现了叶深。
但没理会，又尽情哭了一会儿，哭够了，才收拾收拾，坐回椅子上。
他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看着叶深道：“过来吧，兄弟，我有话对你说。”
叶深于是走过来，坐在乔薇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
珍珠和雪雪清凉对视一眼，想要回避，被鹿鸣笛叫住。
“都坐下吧。”
他看向席上四人，哑着嗓子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要出国了，我是独子，家里剩下父母。他们……不算是太好的人，但，我也想拜托你们，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稍微帮着照应一下他们。可以吗？”
叶深率先开口：“自然。”
乔薇几个也都点头。
乔薇对上鹿鸣笛眼神，看到他眼里一片清澈。仿佛又是初见时候的样子，没有隐忍的爱恋，没有失望后的苦涩，很纯净。
他忽然朝乔薇笑了。
也对其他人笑。
“刚才我很幼稚，让你们看了笑话。不过我明天就出国，躲得远远，谁管你们笑不笑话呢。”
大哭一场之后，他仿佛恢复了活力。
问叶深：“你说过不来，怎么又来了？”
叶深说：“来接女朋友，免得被你拐走。”
鹿鸣笛大笑。
叫了主厨出来结账，三千的餐费，他掏手机之前，乔薇先扫码结了。
他欣然接受：“上次在这里我请你，这次你请我，两清。”
乔薇轻声说：“我们不要两清，以后还要做朋友的。”
鹿鸣笛顿了顿，复笑：“是，我们还要做朋友的！”
散了席，珍珠和雪雪清凉不放心他，一起送他回家。没有喝酒的雪雪开车，将他送回鹿家，给乔薇发信报了平安。
收到信息时，乔薇正和叶深在路上散步走着。
深夜，路上行人稀少，秋风吹了一地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鹿鸣笛到家了。”乔薇告诉叶深。
叶深嗯一声表示知道。
他牵着乔薇的手，十指紧扣。
“你跟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当时他就站在影壁那边，清晰听到乔薇说心甘情愿，说她确定他爱她。
那么笃定的语气。
这些话，她私下里也对他说过，可当众说出来，力量特别强。
他一下子被击中。
当时，身体竟然颤抖，口干舌燥，有些惶恐。
直到从影壁后走出来，和众人见面，到散席离开那小院，悸动还未褪去。
打发司机离开，他拉着乔薇走出深巷，走到街上。高大的行道树投下斑驳暗影，在宁静的夜晚和她漫步街头，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一切都是陪衬。
“乔乔。”
走了很久，叶深站住脚步。
“嗯？”乔薇转头看他，神色温柔。
叶深情不自禁，将她抱在怀里，轻吻。
渐渐成了热吻。
在没有来往行人的僻静角落，两人紧紧抱住。
很久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对方。
继续牵着手往前走。
寻常情侣可能从恋爱一开始就会做的事，压马路，他们到现在才做。
“叶深。”
“嗯？”
“我明天就要去D国了。”
“嗯。”
“你会想我吗？”
“你说呢。”
“我说你会想，但我想听你说。”
“会想。”
乔薇嘴角上翘，十指紧扣的力度加了些。
“希望我爸爸能早点苏醒。”
“嗯。”
“如果在那边耽搁的时间长，你会去看我吗？”
“会。”
如果不是走不开，叶深可能会跟她一起上飞机。
不久前，她对他表现出强烈依恋的起初，他有些想跟她天长地久。
可现在，“有些想”变成了“很想”。
前方是叶氏大厦。
那高高的大楼，灯光闪耀。
但已经易主了，楼顶叶氏的牌子也早就摘掉。
当年叶老爷子请风水大师参与设计的楼体，可保家族兴旺百年的，现在成了笑话。
叶深牵着乔薇的手，抬头冷眼睨那楼体。
半晌，说：“乔乔，谢谢你爱我。”
这没头没脑的谢意，乔薇却懂。知他身世凄凉，和血亲缠斗得你死我活，胜利之后，身后一片空寂。
她的爱对他一定很重要。她确信。
“我也要谢谢你。”她靠在他肩头。
“谢什么？”
“谢你让我重新找回创作的灵感。”
钟伯那幅背影，让她重拾很久前绘画的心境。不光是叶家的事情触动了她感悟人生，更重要的是，叶深让她已经在奔波劳碌中逐渐麻木的心，渐渐有了知觉。
有了心，才有画。
她不久前还跟叶深说，爸爸苏醒前，她不会有作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