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尽。
偌大的殿内,跪着裴静姝和辜昔源两人。
宁安候和大夫人本打算离去,却被皇帝身边的高公公叫住,不明所以地留了下来,直到看见裴静姝跪在殿中央时,才知晓出了大事。
皇帝坐在上首,左手边坐着皇后,右手边坐着大长公主。
赵其琛坐在下首,对面是西凉王妃,右侧是宁安候、大夫人和裴青慈,孟老将军拉着安阳郡主坐在宁安候对面。
“怎么,”皇帝不冷不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皇后的处置不满?”
“臣没有,”辜昔源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头,“臣今日犯下大错,罪该万死,可今日的事都是臣一人之错,裴大小姐实属无辜啊。”
裴静姝此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处有些密密麻麻的痒,辜昔源这般聪明,他醒来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裴静姝对他下了药,可他仍旧这样维护她……
“怎么说,西凉世子可是要替裴大小姐受罚?”皇帝摸了摸胡须,面上却带着些和煦的笑。
“臣甘愿受罚,”辜昔源又重重磕下一头,“臣之前狩猎时夺得魁首,陛下当时问臣想要什么赏赐,臣说留到日后再向陛下讨赏,不知这个承诺是否还有效?”
“自然有效。”皇帝立即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子若是失信,怎可治国平天下。
“臣,斗胆请求陛下,为臣与裴大小姐赐婚。”辜昔源振振有词,语气坚定。
裴静姝虽早就猜到辜昔源会向皇帝求赐婚,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震惊了片刻。
大长公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不可能!”
下首的孟老将军也握紧了拳头,安阳郡主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皇帝给大长公主一个眼神,大长公主便坐了回去。
“朕答应你,”皇帝仍旧挂着笑,“不过,朕只能许裴大小姐做你的侧妃。”
裴静姝暗道不好,飞快地看了辜昔源一眼。
辜昔源知道裴静姝的想法,他也不希望裴静姝做妾,“陛下,臣……”
“辜爱卿,你父亲有多久没有回京与西凉王妃、老王妃团聚了?”皇帝突然问了与今日之事不相干的问题。
西凉王妃呼吸一滞,攥紧了手帕。
辜昔源瞪大了双眼,颤颤巍巍磕了个头,“家父已有八年未回京了。”
“爱卿更该早日成才,子承父业,好让他们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啊。”皇帝说的轻轻松松,没有半点怒意,像一个老人在劝解年轻人那样语重心长。
裴静姝眼见自己只能当侧妃,顿时红了眼眶,抬头看向宁安候,希望这个父亲能替她争上一争。
宁安候有些失落地坐在下首,他望着殿中央跪着的女儿,心中情绪复杂万千。
这个女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他与第一任妻子何氏没有什么感情,可他也是真真切切的盼望着裴静姝的出生的。
在裴静姝还在娘胎里时,他翻遍所有看过的书籍,希望给自己这第一个孩子取个好名字。
何氏生产时难产,宁安候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
直到听到婴孩的哭叫声,宁安候那颗不安的心才落了下去。
宁安候心想,若是个男孩,就叫他景福,若是个女孩,就叫她静姝,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他的孩子。
那时的裴静姝,瘦瘦小小,脸上皱皱巴巴的,可宁安候抱在怀里,却不舍得放下。
裴静姝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第一个抱过的孩子,是他盼望已久、用心取名的孩子,可如今,这个孩子却没有长成他希望的那样。
静女其姝,取名静姝。
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宁安候缓慢地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前方,掀袍跪了下去。
“陛下,臣自知粥粥无能,但臣恳求陛下,恳求西凉世子,以正妻之礼迎娶小女。”说罢,宁安候郑重的磕下一个响头。
裴青慈亲眼目睹宁安候在自己面前朝皇帝磕头,她眼里隐隐有泪花打转。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大长公主虽不满宁安候的这一请求,但也知道宁安候会成为未来国丈,自己日后还要仰望新帝庇佑,只好做出让步。
安阳郡主虽然不满,可见自己母亲没有发话,自己也只能憋着气。
皇帝见大长公主没有异言,也就同意了宁安候的请求。
裴静姝只觉得委屈,明明父亲可以帮她争一争世子妃一位,却要选择替她争正妻礼出嫁。
不是正妻,却用正妻礼出嫁,成婚后要对正妻尊重恭敬,这多么讽刺啊。
最终,安阳郡主依旧是辜昔源的世子妃,而裴静姝虽为世子侧妃,却能和安阳郡主同一日以正妻之礼出嫁。
辜昔源杖责三十,罚俸半年。
裴静姝被带回苍云居,不得外出,直到出嫁。
回去的时候,裴青慈经过裴静姝身旁,“怎么样,你如此费尽心思,却还只是一个世、子、侧、妃而已。”
裴静姝怨恨的眼神看向裴青慈,仿佛眼里淬的毒能将裴青慈毒死。
裴青慈挑了挑眉,“你且等着,你绝不会如此好过。”
裴静姝咬牙切齿,“我一定会比你好一万倍。”
裴青慈呲笑一声,用挑衅的语气说道:“我等着瞧。”
安阳郡主从天宝殿回来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哭闹不停,谁劝都不听。
皇帝许是知道大长公主的脾性,特意勒令裴静姝不得外出,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刚开始还有丫鬟婆子去劝劝,后面大长公主直接不许人再去看安阳郡主,渐渐的,安阳郡主哭闹够了,才肿着红红的大眼睛来找自家母亲。
“娘……”安阳郡主一进门就扑进了大长公主的怀里。
大长公主顺势搂住安阳郡主,温柔地抚摸她的秀发,“乖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