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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死亡对比起整个世界来说就是无足轻重的,师丰羽在禁闭室里看着别的小孩吃人肉都不曾害怕过,此时此刻却抖如筛糠,浑身的雪霜如同在下雪,在这个浓稠的黑暗中成为了被恶意笼罩的玩具。

    不,她没死,肯定没死。

    师丰羽抖着手将于听的身体翻过来,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唯有手上的图样依旧还在锲而不舍的散发着光亮。

    她的面上都结了一层不薄的霜,师丰羽没有去探鼻息,光是看她人中处结的霜,答案便已经昭然若揭了。

    黑暗依旧是浓稠的,看戏般推着球形的屏障往前走,尽管前方空无一物。

    师丰羽的表情迷茫了几秒,随后站起来拍拍屏障,却没有能够寻到出去的痕迹。

    她是疼死冻死的,那么自己呢?

    自己没有冻死,也没有憋死,说明这个屏障并不像它看起来那样的坚不可摧,完全没有缝隙。

    空气从哪里来?

    外面的黑雾之中。

    黑雾中的空气从哪里来?

    外面。

    这里有出去的路,不管有多难找。

    师丰羽活下来的核心就是他会跑。

    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牢笼中也好,一定要跑!

    只有跑才会有活路,只有不断地去下一个地方,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活着。

    当下,师丰羽便在于听身上摸起来,顺利的在她的口袋之中找到了隐蓝药剂。还好于听还没完全僵硬,他犹豫片刻,将于听背在了身上。

    屏障并不意味着就是牢笼,也许还能是庇护所,将于听带上,总能派上用场。

    然后呢?

    将隐蓝注射进入于听的尸体内,阻断屏障……重新钻入那片黑雾之中?

    师丰羽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能够将于听稳稳地背在背上,就在他要动手时,一阵来自深渊的恐惧突兀的席卷而来,师丰羽环顾四周,在这种寒冷的情况下抓住于听的手心却开始冒出热汗。

    这种恐惧仿佛是从人类的基因而来,从深海中便开始存在的恐惧,尽管人生来亲水,却也恐惧水。

    这里分明没有水。

    这种无从探究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疑虑还没开始在脑海之中产生思考,一阵破空声悠然传来,打破了长达几十小时的寂静,也打破了这里死去的灵魂的安宁。

    被浓稠黑雾卷夹着的人骨活了过来,为即将到来的不知名生物夹道欢迎,每一次抖动都意味着那个东西的靠近。

    师丰羽无法克制这种恐惧,自己仿佛是只蝼蚁,误入了猎食者的领地,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逃脱。

    逃!快逃!

    来不及多想了,他抬起隐蓝猛地插入于听的手臂,此时他再一次庆幸,还好尸体没有完全僵硬,不然便只有等死的份。

    隐蓝注射进去的瞬间,于听手臂上的属于章琳的图样便开始疯狂的闪动,下一瞬间,两人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雾之中只有稀薄的空气,师丰羽意识到方才的睡眠估计也有缺氧导致的原因,于听比他高的多,方才背着的时候就已经脚拖地,情急之下他想到父亲被带走之前教过他的方法,几下撕扯掉身上本就艰难蔽体的衣服,再扯了于听的外套将两人绑在一起。

    尸体使不上一点力气,和拖抱一个活人的差距本就巨大,两人还是在使不上力的黑雾之中沉浮,师丰羽好几次都差点将于听甩到黑雾深处去。

    那种恐惧感愈加明显了,师丰羽咬住两腮的肉,疼痛刺激想要抵抗那种战战兢兢立着跪倒的感觉,就如同在和本能作对,他几次都双臂失力差点向后看。

    向后看了只怕连同灵魂都会被吃掉。

    这样的想法就如同霸屏病毒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师丰羽的内心。

    他奋力甩动双臂,在难以着力的浓雾之间向前游动。

    黑雾中掺杂的白骨不时的撞在师丰羽脸上,这些人不知经历了些什么,有些骨头都是生生的被折断的,断口凸出尖厉的骨刺,将他的身体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

    那种感觉越来越近了,已经就在脚后,身边涌动的白骨也愈加兴奋,一块头骨重重地拍在脸上。

    师丰羽被迫转了头,瞥见了那来自基因深处地恐惧。

    这是一处最为深沉地黑,稍一晃神便会被那黑给夺走了心神,再一晃,那黑居然收缩了起来,师丰羽意识到,这是一只眼睛。

    这片能够将人吞噬的黑居然是一只眼睛,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正在缩小的瞳孔。

    这东西究竟有多大,刚才自己无谓的挣扎与游动逃跑在他看来是什么?

    师丰羽愣在了那里,怔怔地注视那片暗夜,他已经忘记逃跑,或者说他还知道要逃,身体却全然丧失了力气,无法再逃。

    等等……为什么这只瞳孔在缩小……

    什么情况下动物的瞳孔会变化?!光线产生变化的时候!

    师丰羽大口地喘气,忍住强烈的害怕恐惧带来的矢力感,抓住了于听的手臂。

    那一就不算亮的蓝光便消失在了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忘了,这种空间类的异能,实际上全部都是连接异世界的通道,这个异能也许才被发现没多久,实际上却已经存在数万年,这里或许是一片变异的深海,他们……

    只不过是误入这只巨大深海生物皮肤上的两只跳蚤。

    他们没见过光,哪怕一点点微弱至极的光都如同烈日笼罩,使他们难受而又心生好奇。

    所以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死的。

    在怪物的毛发之中漂泊,也许使用了什么照明手段,也许从头到尾都没能找到过出去的路。

    便这么死去了,成为了怪物身上的一堆垃圾。

    师丰羽死死的捂住那图样的光,自己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一的光消失了,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他已经无从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