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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哼,合该他倒霉吧

    “录事徐平,早年丧妻,独自抚养膝下一女,那孩子因胎里不足,出生数月就曾历经艰险几近夭折。”黑暗里,“徐思若”的声音越发显得冰冷阴郁。

    徐平终日木讷寡言,在同僚间少有闲话,就连与明月这桩风月事,都仅限于身边几个结交多年的故旧好友,其他人听闻后竟没几个表示相信的。

    “此人至交不多,身世单薄,与邻戚都不亲厚,那女儿被闭门养在家中,外人能见到的屈指可数。”“徐思若”舔舔干裂的嘴唇,轻喘着气边叙说。

    她虚看着眼前的黑暗,依然感受到几道视线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压迫感。

    “你们当初,究竟是先相中徐平这个人为己所用,还是相中他手里的孩子可以偷龙转凤?”

    “徐思若”回答爽快,“哼,合该他倒霉吧。”

    庄清舟与顾梓恒迅速交织视线,而后看着那杀手,她很聪明,也很识时务。

    说话直言不讳,思路清晰,有问倒是必答,招供方式也很高明。虽然每个回答不曾刻意左顾右盼,但庄清舟总觉得,她的诚意还没发挥到全部。

    “倒霉怎么说?”庄清舟作出饶有兴致的样子。

    “有了他,可以随时探得刺史府的消息;有了他,可以任意进出旖旎阁;有了他,我的身份天衣无缝,这不是一举三得?”

    年轻刺史轻哼,“那青楼,不就是你们的据点?”

    “原来大人这么想?”对方那略略扬高的尾音里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狡黠。

    庄清舟顿觉哽噎,被这四两拨千斤的倒问闹得一时失语。

    少顷,“看来徐平与明月也是你们有意促成?”

    “徐思若”认真地摇头,“大人,徐平和明月并不是济阳城本地人,他二人其实为少年同乡,情谊且算真挚,我方才说了,天时利地,合该他倒霉。”

    庄清舟这才恍然。二人入济阳城前的籍档已查无实证,总之登记在册时,一个已踏入官途,一个已身入风尘。

    “我等奉命在青楼行事,不过借那腌臜处本就鱼龙混杂,方便浑水摸鱼。”

    “你这么说本官不信。”庄清舟阴恻恻地反驳,“明月在阁中资历深厚,是潘老鸨白手起家时的不二功臣,会是这么容易被丢开的弃子?”

    对方懒于辩驳,只不甚在意地笑两声,“大人,青楼老鸨皆是趋于利聚,曾经的功臣不过是现下卖不起身价的贫贱玩意,钱财能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庄清舟冷哼不语,心中不禁暗叹,为物色替身达到目的,竟能从孩子出生起就监视观察,又能将人的前世今生提前调查清楚,这种组织怎能不让人胆寒?

    “徐平从女儿出生便带在身边,女儿变了性子,他丝毫感觉不出来?”

    “徐思若”继续讽笑,“这孩子又非心悦之人所出,他一个大老粗,原本就不懂如何养孩子,而况一颗心早悬在别人身上,只求孩子能走会跳。”

    减少交谈定能遮掩,庄清舟撇嘴不得不认,“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的刺史似不心急将对方老底压榨干净,这态度漫不经心之处又含了几分深不可测,让“徐思若”心中有些忐忑。

    到目前为止,二人围绕“徐平轶事”的你问我答尚属中规中矩,面前这位刺史似乎并不关心往深处追击,这给“徐思若”带来了安全感,她也乐得配合

    “徐平想为她赎身,心愿虽筹谋已久,却始终苦于囊中羞涩,而潘老鸨看似通情达理,实则唯利是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放人。”

    明月不是阁中新贵,早无侍人之心,两人能与潘老鸨叫板的唯一依仗,便是明月早年跟随潘老鸨时,手握一些对方见不得人的秘辛。

    庄清舟倒吸口气,所以这表面是说赎身,实则打算要挟,依潘老鸨精明厉害的程度,怎肯坐以待毙?

    “那晚我三人入房,徐平与潘老鸨约定,当夜商定好价钱便以银换契。”

    徐平特地唤来同僚守门壮胆,打算事成后三人一起远走高飞,再不入此城。

    徐平对此役毫无信心,反倒明月表现得仿佛把握十足,一度令她旁观不解。

    “我们手里这些钱哪够能赎得你?即使妈妈肯了,此处恐怕也不适合久留,将来哪里还有余银指望过往后生活,这该如何是好?”

    徐平说完一副哭相,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将女儿打发在旁边。

    “徐思若”表现乖巧,只用余光时不时偷偷打量二人。

    一旁淡妆素裹的女子别有韵味,面上有强撑出的底气,也有抹不去的犹疑。

    “一会潘妈妈来了,你只管不言语,听我说话便是。”

    明月说完,从贴身兜里掏出一块素色帕子,那帕子里躺着一块令牌,“徐思若”当时正待在角落,只能远远隐约瞥见个模糊轮廓,起初没当回事。

    徐平立刻被令牌吸引,“这是何物?你说潘妈妈定应允我俩,就因为它?”

    明月垂首眼神痴痴,盯着令牌怔然半晌,似从中汲取到莫大勇气,深深吸口气道,“我一直当它是个诛心夺命的不祥物,没想到有一日要用它来保命。”

    “徐思若”倏地抬头,瞬息被吊起兴趣,她边吃糕点边大方地走近,而二人都未将她的动静放在心上。

    徐平似被诈了一番,面露惊疑,“怎么说?”

    明月再次轻轻叹息,“平郎,你莫问,但不是我故意不想说。待今日我们一家逃出生天,我再慢慢叙说。”

    徐平对明月言听计从惯了,尽管心里还藏着几丝疑影,当下仍是顺从。

    帕子同令牌被置放桌上,“徐思若”这厢靠得足够近,也看得足够清。

    ......

    她趁着黑暗习惯性舔舔嘴,脑海回忆那牌面繁复的纹路。

    当夜就是它,驱使自己杀了二人,真相临近嘴边,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