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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你想为过去的自己赎罪

    林羽语气不稳,见他面上写满绝望颓废,却仍记得叫自己名字,勉强振作精神,故意冷冷道,“你还知道是我,我不是告诉你会来接你出去的么?”

    阿乙平静地点点头,嘴角竟扬起一丝缥缈的得意,“嗯,我知道。”

    林羽心中既是悲怆,又痛恨他不争气,冰冷的姿态不松,叱道,“怎么不好好吃饭?”

    阿乙嗫嚅了几秒,突然将头侧靠在墙壁上,喃喃轻语,“大娘子,我有罪,你能不能不管我?我可不可以不跟你走?”

    林羽顿了半晌,声音增添了几分尖利,“不管你,你留在这作甚?帮她抵命是么?”

    阿乙低眉顺目,并未因林羽提到姜文竹变脸色,只是继续声气飘忽,“犯罪了就要受到惩罚,让我抵消她一点罪过吧,是我亏欠她。”

    林羽蹙紧眉峰,似是拿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来情之一字在这世间就难说明白,又遇到这类刚刚开窍的,她本想提提客栈众人,说说阿甲有多担心他,讲讲自己如何到处奔走,无数话语像找不到线头的线团,越心焦越是不知从哪里开口,令她木楞在当场。

    庄清舟站在后头看一眼增一笔烦躁,索性甩袖子走远了,师爷只得无奈摇头,却听身边有人温声道,“纪老先生,烦请给些时间与我们,您和大人前堂等候可否?”

    老师爷听是这位文先生发话,心说只要能皆大欢喜还有什么不可以,作个揖抬脚就走人。

    文周易略略环视周遭,握拳轻轻咳了两声,托在玄伞臂上的手悄悄增加了重量。玄伞心中一惊,边观察他脸色边低声问,“先生的腿还受得住吗?”

    林羽听到问话,站起近身打量,口气里含了一丝无所适从的沮丧和依赖,“你腿难受?可是要歇着?可阿乙他......”

    文周易边咳边摇头,“来一趟不易,总要尽力料理了,你气势太凌厉,难免抵不到心坎上,不如也出去呆着,咳,我,咳咳,我与他说说话。”

    林羽站在原地怔忪小片刻,又低头看看满面生无可恋的少年,恨声叹气出了牢门。

    玄伞表情凝肃,忍不住皱眉,“你不可与他独处时间太长。”

    文周易低低嗯了一声,其实早就体力难支,几乎把全身力量都悬在玄伞臂上,他将林羽支走,也不全是自己说的缘由。

    庄清舟说得对,那女子说话不老实,她若留后招,难说不会再次利用眼前的少年,所以此时决不能放他回客栈。

    文周易垂首看着少年,被搀扶着坐在他面前,温声道,“林羽为你只身闯旖旎阁,阿甲整日整日宿夜未眠,这些你可知?”

    少年浑身发抖,抬眼看清文周易,颤声道,“文先生,你不该遭这一罪,我给你道歉。今生不原谅,我可以来世做牛做马。”

    文周易见他逃避话题,追问,“那他们怎么办?”

    阿乙愣愣看着他,面露迷茫。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有一条命,只能赔给一个人。我和大哥相识时,本就微末如浮萍草芥,我跟着大娘子闯荡至今,大约有些苦劳吧,这么算起来,可拿去抵消一些了。”

    “你认为他们是恼怒你不争气?”

    阿乙嘴角勾起若隐若无的笑,瞳孔散焦,“我是不争气,可我并不是......并不是一味被情字冲昏头脑。”

    文周易始终温声说着话,“你是林羽和阿甲的家人,家人怒其不争,终究希望他好好的。你适才说抵消,那是在与他们清算亲情,是寒他们心。”

    阿乙依旧将头磕在墙侧,沉默片刻,眼中突然落下豆大的泪珠,“嗯......是家人必能原谅我选择下辈子偿还,这辈子我不得不赎别的罪。”

    文周易稍稍挪动,咳嗽着换了个姿势,玄伞看着心焦,但明白他性子坚持,杵在近处干着急。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如今知道与姜文竹并非偶遇,既是她有意接近,为何还要一味听从?”

    阿乙也不擦拭,任凭脸上泪水肆虐,喃喃道,“先生,我愿意与你说说。如果是你,你会理解我的。”

    文周易开始耐心听阿乙诉说过往。

    他与姜文竹在赣州渡过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少年时代。

    他面对情人被权贵陷害,却因怯懦没有勇于挺身而出,反而选择远走从军。

    在他离开后,姜文竹孤立无援,被人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阿乙痴痴道,“我不过是个畜生,凭什么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受大娘子和大哥的照拂衣食无忧、风雨不侵。她说,她身在地狱,一直用那双眼睛看着我。”

    文周易久久不语,眉头轻锁,牢房里只听到他有一声没一声的轻咳。

    许久,阿乙也面露担心,一边关心一边满不在乎道,“先生不用管我了,这里阴湿寒冷,原是我害了你,如今不能继续这般害你。”

    “你还心悦于她?”

    阿乙又现出迷茫的神色,没有回答。

    文周易叹声气,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他眼中的泪水,替他交出答案。

    “你替她挺身而出那般急切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我记得你一言一行,都在努力教她如何自保。”

    “阿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和她,实则与情爱无关。你的劫不是姜文竹,而是过去的自己。你痛恨过去那个懦弱的阿乙,你看不起那个赣州阿乙,你如今全她的心意,并非补偿她,而是——”

    文周易蓦地停顿,忽而垂首重重捂唇咳嗽,渐有止不住之势,玄伞在一旁大惊失色,看到依赖自己支撑的那只手背泛着青白,腕上青筋直冒,一面将人扶抱起来,一面从袍衣掏出丸壶。

    一阵清幽的香风扑面而来,玄伞刚倒入掌心的药丸一空,抬眼就看到林羽满目焦急,手中拿着一个茶杯。

    她动作温柔,专心看文周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