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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我们,都被你骗了

    潘清儿的笑容素得像一尺淡白的绸缎。

    “驻军营如今是什么景象?老爷不畅想一番?我却也懂得,最刺激兴奋的那一瞬,必是初次成功之时。”

    “用近乎像是奇幻玩笑的法子,将一支军队无形之间改头换面。”

    老者铜铃般的双瞳目光如炬,手贴在面部横向一撕,刹时变换另一人,从圆方脸变为猴腮脸,鹰钩鼻尤为显眼。

    曲智瑜易容背后的面孔白净无须,淌着常年滋养得当的容光,只是比起老者的面相少了几分和蔼,多了几分符合心境的阴冷。

    他长着一双倒三角的狭长眸子,又将浑身阴沉加深一分,此刻眼中满是探究,依然遥遥望着潘清儿,全然无视中间三个无辜的存在。

    “此时此地,与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潘清儿微眯双眼,面上笑痕不自觉地加深,“我在夸奖大人呢。至于他们,既然还能竖起耳朵听, 便要承受所有后果。”

    她将纤瘦的臂膀轻轻拂过书架上的花木,转背兀自欣赏,论着不相干的事,“驻军离城十之七八,即使你成功一次、两次、十次,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便有露馅的风险,如何避开?装病?”

    曲智瑜见她问完不语,安静片刻,仿佛无法拒绝般,脸上爬满不乐意,嘴里十分诚实,“你从不过问这些事,为何今日这般有兴趣?你想是,故意令他们越听得多,越是——”

    越是不得活?曲智瑜心中暗忖。

    他眼前的三人正像傻瓜般各自愣在原地,却很恰当地没有打扰到二人对话。

    曲智瑜不忘回答那问题,溅起一声乱调的心绪重新稳住,有一半如深陷泥潭般无法自拔地对潘清儿有求必应,还有一半禁不住得意。

    而正好有三个将死的听者,将将称意。

    “一千营兵,留守营中只剩糟粕,又有何难?赣州之地原本祥和安定,太尉府若主动揽了巡防之责,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子弟出身之兵将,如何勘破我图谋?届时,只需从顶层始徐徐替身,普通将士能洞察者甚少。”

    潘清儿冷哼,“甚少却不代表没有,你派人十二时辰连环无缝地监视,还不是跑了三个漏网之鱼?”

    曲智瑜露出狞笑,振袖自在地坐下,仍是不减自得,仿佛一时想得通透了,伸手招呼三人坐下,“偌大的赣州,城门之内皆姓曲。明日之后,谅他们如何扑腾,只剩自投罗网的宿命。”

    他见林羽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们在聊什么我什么都不懂能放我出去吗”的表情,嘴角勾起笑意,那笑意竟还能寻得几分真诚,“林老板有幸听得此间密事,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正当下时,你却只能参与这点欢愉了。”

    “姓曲?可也拥有别的姓氏?”

    潘清儿这声问话,语气却有些痴了。

    “自当有!”男人浑圆的嗓音因激动而微颤,“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深谙这个道理。我蛰伏这么多年,忍耐着每个午夜梦回,一次次重复经历的被降服一刹那的屈辱,就等这一刻。”

    他似在白日里重复了噩梦,忽而又失去稳重模样,此刻眼睛猩红,呼吸逐渐粗重,“谁都料不到,谁都料不到,我总要确保万无一失的。”

    潘清儿静静看着他,“你十分聪明,小心谨慎地藏起自己的心思,竟是连我都没有看穿,全然被蒙在鼓里,如今我听你言之凿凿,似有些懂得了。”

    两个瘦高青年不约而同侧目看她,两张脸上说不清的高深莫测。

    “你从未想过真心驰援我们西北,从一开始,便只是私心作祟。”

    潘清儿抚去鱼盆外的淡灰,指头逗弄那些鱼,“我们,都被你骗了。”

    曲智瑜倏忽起身,容色间又细微发生了变化。

    他对潘清儿总是呈现出一种说不清的天然臣服,情不自禁中含着怯,无可奈何中藏着忌惮。但当女子简短做出定论后,男人用冷静的表情和幽深的瞳仁在表达着一种姿态。

    那便是,终于到揭晓谜底的时间了。

    “你还是发现了。”

    潘清儿清冷淡漠,“是我们的人,计划从来不该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所谓胜利的那一刻。我们的大业崇高伟岸而任重道远,永远是前行而再前行,每每攫取一点果实,只能偷偷护进怀中珍惜。”

    “我们的儿郎,绝不会露出你这般自得的笑容。丧家之犬如何笑容如斯?唯有私欲,贪婪和满足自我。”

    曲智瑜闻言,蓦地看看三人,仿佛明白了什么,笑得愉悦,“难怪,你入得书房后这般不阴不阳地与我对峙,怎么,与他们化敌为友了?”

    他摆出十足胜利者的姿势,撩起袍衣下摆从容坐下,“老八果然多少有些向着你,我竟丝毫不曾发现你心境的异状。”

    曲智恒浑然不在意道,“你可知府中还有多少手下在,方才那群以你名义留下的人质早已被我转移。清娘,我为你做嫁衣多年,从不曾反抗一分,今天这一报算是回赠如何?”

    潘清儿不怒反笑,好整无暇道,“这么说,你能活着放我回去?”

    曲智瑜故作迷茫,“回哪里?太尉府便是你的家。”

    “虽然我并不知晓为何你今日对林羽的敌意会忽有忽无,甚至我现在瞧着,仍想不透为何要将他们放进来。”

    “但我依然同意,留待他们一起聆听胜利的礼炮,再行赴死。”

    曲智瑜笑看众人,虽坐着,却像在俯视几只蚂蚁。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潘清儿侧首还在逗盆里的鱼,音色异样,“那一刻是指什么?”

    男人神秘地笑着,享受女人从未有过的轻灵嗓音,享受她主动奉献的求知欲,享受她终于在自己身上停留渴望。

    “我当然会告诉你,我一定会分享与你。”

    那轻灵嗓音续道,“择日不如撞日,当日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