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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薛北殷那不要脸的未必就干不出来

    一定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从晨曦到日落,丰睿每日都去大帐,且只干一件事。

    跪着说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主帅满意为止。

    这对丰睿不单单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耻辱。

    屏风后的人虽说是长官,但真是令他很难面对。

    丰睿半生尽数算来,一共就栽了两次,两次都在薛纹凛手里。

    当年对方遇刺时丰睿安坐营中,被迫看着那口黑锅从天而降紧箍在脖子上。

    老子坑完人下线,又换儿子粉墨登场。

    丰睿心里原本一万个没想到,薛纹凛死了以后,皇帝还能令薛北殷起复。

    军枢处能与薛纹凛拉扯打平手,那原罪在姓薛的他自己身上。

    薛纹凛虽然独断专行,却很少在耍阴招里比高低,有些对政敌的打击过于讲究光明磊落,是以时而束手束脚。

    尤其对于跟随始宗出生入死过的老将,从来都是主打退让,偶尔才压制。

    军枢处的金字塔尖尖上,站的尽数都是那些老将福荫下的各大世家。

    薛纹凛手握大军,原就不在意二两小丑在自己头顶蹦跶,但凡眼皮底下发生一些无伤大雅的龌龊和龃龉,这位摄政王能忍能眼不见为净,都一并无视过了。

    丰睿想了想往昔时光,艰难地挪动着顶在绒毯上的双膝骨头,恨不能将一口银牙咬碎了吞进肚里。

    他无不恨恨地想,过去的两年多里,军枢处明明有大把时光肆意挥霍权力,而那帮老货不懂珍惜,非拖到两年后的当下,忽然惦记这方三境边荒有可利用之处。

    利用也就算了,明知道皇帝一直怀疑自己手脚不干净,偏要把这中饱私囊的“好差事”放到自己军中执行。

    执行也就算了,偏偏还看不懂军中局势,既预知到薛纹凛一脉有可能被复用,就应早收手才是。

    收不了手也就算了,总得提前做做应对,找好理由圆好谎,至少能寻个祸水东移的落脚地,将视线从军枢处转移出去。

    而这群蠢货什么都不会做,只懂抱团躲在千珏城瑟瑟发抖坐以待毙。

    他们惯来也自诩世家贵胄,所以舍不得名权益,最可气还欺善怕恶。

    但凡遇到又凶又缠又不讲理的,只等败下阵来。

    比如,薛北殷就是他们所忌惮的这类克星。

    丰睿满脸阴沉,对自己是枚随意可抛弃的棋子这个事实,心知肚明。

    他更想到,薛北殷已经摩拳擦掌很久了。

    这个默默站在薛纹凛身旁的面具人,从少年到青年的所有成长期,一路伴随薛纹凛历经低谷与辉煌,从来都不发一语,安静得时常令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丰睿不止一次观察过他的眼神,从薛纹凛同样的方位看向诸人时,比他老子更具侵略性、更锋利、更冷漠无情。

    并且有时,更加饱含凶气。

    自从慢慢看懂薛北殷的眼神后,丰睿才不得不佩服薛纹凛的眼光和决意。

    他精心选定的接班人,一直按照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性子特地栽培。

    薛纹凛这么做本就故意的,他的目的不是纯粹地报复,就是弥补自己的短板。

    现在这个混世魔王横空出世,而制约他的紧箍咒却没了。

    不但他,军枢处所有的脑子加起来,都拿不准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二十万大军拱手外姓,对一个顶着“义子”名头的青年器重宠信。

    如今,丰睿也管不着皇帝有什么新的考量,终归自己已经被拖下水了。

    这每天从天亮到天黑这般干跪,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

    他一面唏嘘沮丧,内心越发沉重了。

    屏风后一片安静,听不到没有悠长的呼吸,估计那人就在书台坐着。

    除了张三被抓后的前几天还被问话,其实这几日已经不怎么有审问环节了。

    在这件事情上,只有丰睿自己知道自己是无辜的。

    他根本拼凑不出事件情节,只管内心有苦说不出。

    但反反复复被强压着复核了几次记忆,他反而觉得两年前的冤情有了出处。

    矛头还在张三身上,可那人被抓以后,自己并没机会跟他对峙。

    他跟随自己多年,如今也理不清到底是何时才生的背叛。

    如果张三和两年前薛纹凛遇刺的事也扯上关系——

    难不成那时的军枢处就已经盯上自己,等着自己这只待宰的“替罪羊”主动送上门求援?

    丰睿兀自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有是有,但很冒险。

    彼时薛纹凛声名如日中天,那群老货又指挥不出这么精细的活,届时东窗事发,关联到的各大世家只怕九族都得进诏狱。

    那么他,只怕在结识自己之前就手脚不干净。

    丰睿开始仔细盘算这次的事情。

    当大营出现异状,李老五甫提出了用制造矛盾骚动令薛北殷忙乱手脚的计划,这谋算并不低劣,反而执行起来廉价又有价值。

    那几个兵死得不足为外人道,又牵扯出邻国,丰睿早先笃定金琅卫决计查不出死因以及背后缘由。

    既然死无对证了,薛北殷必会因查案而无暇分身。

    即便薛北殷联想到要去探访邻国边境,也不可能比自己手脚更快,能马上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稳妥。

    本来一切点到为止,按照方向发展非常令人舒心,偏偏跑出来一个楼飞远。

    丰睿不禁长嘶,继而吁口气。

    这个楼飞远他也记得,与两年前一同背了那口“行刺”的黑锅,却莫名其妙被太后保下来。

    也不知常宁宫那位女主人想要试探什么,放了人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营中塞。

    丰睿暗自查过楼飞远的籍档家底,十分清白干净,所谓家中的弟弟,的确就是死去的几个兵之一。

    一切都符合逻辑,顺理成章的事,丰睿却以为哪儿哪儿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