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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他将自己比作一个死人

    盼妤倒吸一口气,脸色顿时就白了。

    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去应对薛纹凛可能产生的任何抵抗和反应,难听的言语,漠视的眼光,淡然的相待,唯独这样语气平静地谈论死。

    他将自己比作一个死人。

    盼妤难以接受。女人纤瘦的身躯微微发抖,似再也承载不下入脑入心这么久以来的负面情绪,也再无法自圆其说亦或自我开解,嗓音蓦地尖利。

    “你也不用时时提醒我曾经做过什么事,”

    可真没有。薛纹凛只觉胸口没来由地一顿,有些闷闷的。

    也许,这就是被冤枉后的委屈吧,薛纹凛面露无奈。

    他真心诚意地不想掺和千珏城的任何事,哪怕顾梓恒兄弟深陷其中,到底是成年的独立个体,其实薛纹凛他自己本人实在不用操那个心。

    有时他对兄弟俩的关注的确多一些,但有句话叫做眼不见为净,放到眼前自然无法不管不顾,但权当看不见就完全可以少操一份心。

    薛纹凛在生死线上挣扎大半年,又隐居避世两年,心中的挂碍早就淡去,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正因为越发看透了这一切,内心才能慢慢放得下,所以他才能越发待她以寻常人。

    薛纹凛偶尔也会反省,既然获救等于重生,就等同与过去说再见,那些浅折伤痕的过去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既如此,人家照样有重新选择人生的权利,何必处处冷眼相待?

    他们从济阳城一路走来,也许自己偶尔施以援手了几次,但对方又万般照顾且各种伏小做低,不能两两抵消么?

    若真放下,自然就该平和相待。薛纹凛本是越发想得通透,但渐渐地,他发觉有人还是难免误会了。

    喏,误会所带来的后果不就来了么?

    她大约还以为自己在故意回避,凡事冷着她,但凡说话都要呛着她,甚至轻言生死都是为了戳她的心眼子。

    哎,六月飞雪来了。

    从前被朝堂政务左右了仿佛还不觉得,如今薛纹凛却发觉,他们俩之间即便仅仅光聊自己都很容易吵架,再不济就花式冷战。

    爱一个人,和一个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会累呢?

    如果累了,那还算爱吗?

    薛纹凛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若才醒悟,那就没有思考必要了。

    真是多余浪费这时间。

    薛纹凛凝眉温和地道,“你误会了,我说过往事自不必提,你也该早些放下。”

    这句话当然没有安慰到盼妤,女人的眸光里盛满了震痛,喃喃地问,“那你放下了么?”

    薛纹凛容色平静,并持续保持的温和,“当然。”

    盼妤眼神里充满迷惑,“有时我真看不懂你,我宁愿你冷着我,让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怨气,还要发作出来,尚且都正中我意。”

    “毕竟能恨,至少证明你对我的情感仍能鲜活饱满。可你这些日子又徒然变得温和包容,我以为我们之间能越发便好,然后现在你劝我早放下,还说自己已放下?”

    女人的五官因迸发的怒火而变得尤为生机灵动,“薛纹凛,你不觉得可笑么?”

    司徒扬歌见状有些发愣,发愣完不怎么走心地默默给盼妤竖了个大拇指。

    刚还夸她能屈能伸,转眼这么快就原形毕露,这女人再加把劲,俩人关系准能掰。

    想想挺期待的。司徒扬歌却不敢看身旁男人的表情,吸吸鼻子假装欣赏车外风景。

    但气氛不能顺着盼妤的激动控诉继续下去,于是有人挺身而出中场叫停。

    “夫人、王爷,还有一里就要看到桥,我们要行动了。”

    天外传音忽而入耳,盼妤面上鲜明的表情顿时空白了一瞬,水汽在眼光里氤氲半晌,因那眼睑一开一合,漆黑的瞳孔很快恢复成死水般的平静。

    “就按之前商量好的,我们在约定地点会合,若那里不安全,你们便留下标记按照我说的方向迅速离开,万不可久留,也不要等我。”

    盼妤听完直发怔,神游少顷蓦地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神沉静地道,“你记住,你出山是为了和云乐过普通人日子,为了好好经营你们的未来,不是为了替谁去送死。”

    彩英眉眼一松,娇丽的面上泛起几丝感动。

    她点点头,目光顺势擦过对面两个男人,对盼妤温软道,“夫人,我爱他,也爱自己,所以我一定会在该保重自己的时候倾尽全力。”

    这句话字字磊落,语气真诚,彩英眼神坚定清醒,尽管声音不大,却仿佛有着叩击心灵的力量,盼妤字字入耳,语毕后表情又出现一瞬茫然。

    彩英微微抿了抿唇,似在斟酌语句,须臾后冲她叹息,“算上山中日子,我在夫人、王爷身侧也有段时光。”

    “我不知你二人往昔所向,并没有立场置喙任何,但却因此尤生感慨,一时不确定这些愁肠是否能恰逢其事,请夫人,你权当听听也罢。”

    她迅速看一眼薛纹凛,那假寐的男人连坐姿都未改,显然没受方才盼妤的情绪跌宕影响。

    “世间事,并非样样都能两全其美。而相反,唯二抉择时往往艰难,我胸中无沟壑,做事时常只顾得眼前,冲动行动后心中才涌起后怕,为此没少挨骂。”

    她又露出一丝缥缈的笑意,“但有时想想,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痛快,至少自在,至少守住心中所愿。”

    “老夫人动辄教导要有远见,尤其不要因一己私利而不顾大局。我那时想,为了正义自然应当不惧舍弃自己。”

    “但,山中所求若不与百姓同向,未必就是正义。既如此,我可以只属于我自己,为何不能为自己着想?为何一定要为‘大局’牺牲?”

    “固然谁都可以争这天下,惟得民心者才能事半功倍,既得民心,一切便是顺应天命的事,又为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