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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拜托你动动脑子,谁敢干出这事儿?

    始宗在位第八年,贵妃安氏嫣漪被废庶人。

    诏曰,“贵妃惑巫祝,怀不德,挟毒显谋欲危皇子,无人母之恩,不可再承天命。”

    母亲幽避冷宫时,薛纹凛被禁足在国公府,灭顶之祸来得就是这么骤不及防。

    同日,他收到盼妤的回信。这封回信距离自己郑重承诺“但可一搏”,仅仅过去三日。

    三日光景而已,一个人周遭际遇就能改天换地,一份初时萌芽情动的心境随之转为寂灭荒芜。他与弟弟深陷泥潭无法自救,只能徒劳看着回信躺在掌心,不敢动手打开。

    他是徒然心生了恐惧,害怕信中充溢期盼和渴望,害怕自己亲口答应,到头来却辜负。

    一封迟迟未现内容的信,硬生生支撑着薛纹凛渡过了禁足中的漫长时日。

    有风无月的一天夜里,当抬头看清四方屋顶上的天幕,因为白日无穷尽的迷茫和绝望,薛纹凛再也难耐心底刺挠发痒的悸动,强行将沉重如灌满泥浆的身体撕开一道口子。

    耳边有声音尽情说,打开看看吧,不知何时死之将至,不枉做个初尝情滋味的明白鬼。

    他双眼微阖,满心疲倦,睫羽在苍白如霜雪的面颊覆下阴影。

    原是疏狂恰似朝阳的时岁,少年的周身却萦绕不尽悲死而垂垂老矣的腐朽。

    瓷白手指缱绻微动,薛纹凛睁眼前轻轻吐息,眼帘浅开后,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恰时三寸间,纸上现出少女秀丽的字迹,熟悉可辨。

    他从横撇点捺慢慢一字字看过,笔墨浓厚如漆,就这么直愣愣撞进他的瞳孔。

    渐渐地,薛纹凛的眼尾晕染了一圈殷红似血的颜色,原本强行自抑的面上蓦地淡开一抹笑,嘴角顺势勾起近似诡异的弧度,那弧度令脸庞分寸皮肤仿佛都在微微发颤。

    不多时,薛纹凛眉容舒展,散开七分错愕、三分释然,而后化为死水般平静没入肌理。

    他仿佛再也无力支撑,任凭指间轻轻脱力,单薄素纸如絮羽般飘飘然落在地上,斜倚在门槛的身体晃了一晃,整个人颓然仰面躺倒。

    自那一夜起,薛纹凛陷入莫名昏迷,于国公府而言简直雪上加霜。

    一对皇家母子的陨落在千珏城掀起风暴,变故徒生令西京王廷无暇顾及其他,祁州使团之行也就此划下终点。

    异国回程队伍冗长,祁州王原已归心似箭。

    渐行渐远的两点之间,无人关心两个少年被迫死去的情谊和明天。

    明天......

    薛纹凛看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周遭,明天会在哪里......

    一段往昔时光混沌既迷离,令薛纹凛不知岁月归处,他只知被往复囚禁在一个噩梦里。

    梦里的母亲浑身血泪,梦里的少女满脸鄙夷,梦里的外公满目怨怼。

    而父亲,静静远远像看陌生人一般凉薄。

    薛纹凛浑浑噩噩又委屈,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当不知尽头的痛苦反复循环时,他脑海甚至被频频絮絮塞入许多旁的画面。

    有诸多人物来去无踪,故意遗下五颜六色的情感,那些情感载重既难承受又撇弃不开。

    初恋的蔑视和遗弃,亲人的失望和憎恨,施恩后的背叛,漠然不识的莫名报复......

    他明明孑然清白存世,从无对不起过谁,从无蓄意伤害过谁。

    他被折磨得在昏昏死死的间隙里只余偶尔清醒,思识依旧缥缈得无法感知精神和肉体。

    他熬煎得太困倦,以至反而想要拼命挣扎,即便日夜难知也想不顾一切。

    薛纹凛早已明白抗争与挣扎多半无用,犹如牛皮筋绑缚的身体,愈挣扎愈痛苦。

    但他又凭什么,这样就此死去?

    这股单薄虚弱的思识如一缕贯穿任督的劲气,缓慢环复周身,从四肢百骸凝合聚拢直冲灵台,令薛纹凛黑雾深重的脑海渐渐能透进白光。

    他终于在一个愁云笼罩的深夜,颤颤巍巍抖开眼帘。

    当瑰丽瞳孔的镜像缓慢成形,他丝毫不知,这一眼虚而化实,已历经数年。

    薛纹凛难以自抑地呛咳起来,声音沉缓,像只小猫一般荏弱可怜。

    他脑海空白居多,眸眼迟疑地打量着头顶朴素的幔帐,勉力想要稳住呼吸。

    咳嗽带起的震动令胸口跳动正慢慢加速,但从四肢周身却唤不到一丝力气。

    薛纹凛微微侧首,这动作花去了想不到的费力和艰难,令他方能感知一点肉体所在。

    他愣了愣,迟缓地发现自己身处大帐。

    大帐,是北澜大本营的大帐。

    原来梦里距此经年过去,可他明明活在现在,却不知为何每每梦魇从前。

    待薛纹凛慢慢能平复呼吸时,从四肢百骸也传来了如锥似刃扎入身体的剧痛。

    他开始痛得喘息气促,昳丽清癯的面上也同时泛起病态的青白。

    这时,厚重的门帘悄然掀起,他疲倦地顺着目光,眼帘半阖半开望向床榻前的屏风。

    因为靠卧姿势,薛纹凛仅能堪堪得见地面一脚,视线里慢腾腾出现两双官靴,其中一双以明黄缎彩绣繁复绣了平金云龙纹。

    他脑海徒然一空,一丝神思平滑扫掠,待再聚起精神,又想不起来了。

    床榻边沿被沉沉压低,那龙靴主人近身坐在了床侧。

    一个声音沉稳蒙威饱含关切,似故作低沉,“他为何还不醒?不是有谷主亲自出马?”

    另一声音略显不耐烦,但听得出尽力克制,“谷主医术已登峰造极,万事唯有他说了算,他说还要等几日便等几日好了。”

    龙靴主人无奈喟叹,小声抱怨道,“薛北殷,你这无端暴躁简直莫名其妙。朕也全然莫名,也是不知情人,怎么,你还想追究朕的不是?”

    顾梓恒被喊到全名反而一点就炸,咬牙勉力压抑着怒火,“臣以为,太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