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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采薇采薇

    等宋观南知道常禾和宋彦文去官府认了父子,也是有些发懵。

    她看了看宋彦文又看了看常禾,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有些荒唐了。

    “我这也是为你考虑,你想啊,若是真的有一天为师不在了,你还能有一个依靠,这里还是你的家。”

    按大昭的律法,女儿是没有继承的权利的。

    所以宋彦文也是不得已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宋观南哭笑不得,但是也无可奈何。

    自己身处这个朝代,自然也是要遵守这个朝代的律法,贸然的反抗也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宋观南无奈地点点头,算作是同意了。

    常禾倒是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不过也没有过了多久,常禾就又回了启夏门当值了。

    他再一次休沐回家的时候,怀里面抱着一盆花。

    宋观南正在院子里面看书,一抬头就看见常禾怀里面抱着花走了进来。

    常禾把怀里的花盆放在了地上,宋观南好奇地凑了上去:“这是……牡丹?”

    只见朴素的花盆里面,牡丹的花苞蜷缩着还没有盛开。

    常禾点了点头:“是牡丹。”

    “这是哪里来的?”宋观南抬头看向了常禾。

    “过些日子就是三月三了,宫里从洛阳那边运来的牡丹,路过启夏门的时候给了监门卫几盆,说是一点薄礼。”

    随后,常禾看着宋观南:“我想着你会喜欢,就去领了一盆。”

    宋观南笑了笑,低头去看那还没有盛开的花苞,嫩白嫩白的像玉一样温润。

    “那我去放到屋顶上。”常禾说着,抱起花盆往屋顶上去了。

    宋观南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长安的阳光不如洛阳,放在屋顶上多见见阳光也是好的。

    “长安都已经戒严了小半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宋观南抱着膝盖坐在干草上,好奇地问常禾。

    常禾笑着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估计还要好久吧,说不准。”

    宋观南撇了撇嘴,视线落在了一边含苞待放的牡丹上:“是啊,百姓戒严,贵人依旧是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

    西北还在打仗,据说今年募兵的钱都没有发呢,现在又是这样大规模地运牡丹进长安。

    将士阵前半死生,美人帐内犹歌舞。

    常禾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宋观南的鬓角:“你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一天是一天。”

    宋观南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一盆牡丹出神。

    常禾也看着那牡丹:“阿南别难过,我给你唱支歌吧。”

    宋观南听见常禾这样说,期许地看着他,有些好奇常禾会唱什么歌。

    常禾的嘴张开又合上,竟然是唱不出来。

    他低下头,脸上的笑有些不好意思:“嗓子梗了,唱得不好听。”

    宋观南吃吃地笑着,但依旧是满脸期待地看着常禾:“没事,你唱吧。”

    常禾抿了抿嘴,又清了清嗓子,才慢慢悠悠地唱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陇西漠北粗粝的黄沙。

    宋观南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一首《采薇》。

    起初,常禾的歌声还能隐隐约约的有些曲调,可是慢慢地,就像是念白一样,愈发的像是陇西漠北凛冽的风。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常禾没有继续唱下去了,只是眼神发直地看着那盆牡丹。

    宋观南为他补上了最后两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

    常禾看向她,一对漆黑的瞳孔里面倒映着夕阳,犹如盛大绚烂的火光:“我不伤悲,一点都不。”

    宋观南蓦然盯着他,笑得格外温暖:“以后啊,我想好了,我去桃庐书院讲经,你在监门卫当值,你休沐的时候呢,还能陪我练练拳脚功夫。”

    她眯起眼睛,仿佛能够透过常禾的眼眸看到未来的模样。

    常禾听着宋观南的话,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阿南当真愿意?”

    宋观南好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我答应了师父,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这样就好。”

    宋彦文是她来到这个朝代遇到的一束光,是她前世不曾窥得的一段亲情,她舍不得。

    宋观南笑得很是温暖,常禾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天边的夕阳更绮丽,还是她的笑更明艳。

    他只是木讷地点点头,一双眼睛黏在宋观南的身上不曾错开一分一厘。

    “常……大哥,”宋观南好一会才改了口,“你为什么会唱《采薇》?”

    听见宋观南的问题,常禾眯起眼睛,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过往一样:“我以前在陇西的时候,我们伍长经常一个人坐在城墙上。”

    “起初我还年轻,不知道他每天坐在那里干什么,只能坐在他身边陪着他,后来……后来他经常小声唱歌,还问我会不会唱,我说我不会,他就时常把这歌唱给我听。”

    许是想到了自己已经战死沙场的伍长,常禾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后来……他死了,我才知道,伍长已经定了婚事,而那姑娘死于……回鹘人攻城,那姑娘死在了城里,而伍长在从军之前,就是那姑娘为他唱的这歌。”

    宋观南沉默了,她并没有想到这样不算歌的曲调,竟是有着这样的渊源。

    可能这并不是那姑娘原本的曲调,但却是最有意义的曲调。

    “伍长他死后,贵人就把我们卖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伍长一直以来都对着那些贵人毕恭毕敬,像条狗一样从那些贵人手里乞求着兄弟们的命。”

    常禾的眼眶通红,像是要沁出鲜血一般。

    宋观南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