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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让宋观南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群穿着轻甲的士兵手里面都拿着兵器。

    雨下得很大,雨水从伞面滑落,笼罩模糊了宋观南眼前的场景。

    “圣人有令,即刻退去,违者斩!”

    为首的士兵朗声道。

    可是跪坐在承天门街上的书生们面容肃穆,目光无比的坚定。

    他们都是前朝的书生,大多都有着功名在身。

    从圣人当时下令清查当朝的文章时,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圣人并不会仁慈。

    他们既然读了这所谓的圣贤书,考取了这昭国的功名,那他们就是这时代的发声者,就是这国家朝代的未来。

    可是现在,他们看不见未来了。

    他们审查昭国诗词文稿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背后的压迫,国子监祭酒的事情也不过只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受够了,真的是受够了。

    新皇带领的朝廷黑暗而残酷,书本文字这样浪漫的事物竟然也要被扣上“危险”“反叛”这样的帽子。

    圣人原在昭国的东北,手握重兵,崇尚武力,如今他坐了这龙椅,反倒是来逼迫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性命。

    昨天是戏文,今天的策论,那明天呢?

    是不是他们说一句话都要斟酌用词,犹豫良久?

    是不是以后的昭国,文字曲艺都要带着镣铐起舞?

    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一切,他们要为了天下所有动人的文字发声,为了以后文学的光明而发声。

    在承天门街上静坐已经是他们策划许久的事情了,他们彼此之间交换着目光,仿佛在共同发誓要为了诗词文曲而战。

    在一片沉默之中,陈灏的声音格外明显。

    他一身道袍,干瘦的脸和昏黄的天空几乎融为一体:“经史子集,可明事理,辨人心,鉴往昔而知来日,国不可一日无书,君不可焚此书典。”

    陈灏是当朝八品的五经博士,在这些书生里面说话还是有着分量的。

    一边的宋彦文也说道:“古往今来,崇文重教,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在文字里面窥得一二,圣人毁书禁语,是后世之灾。”

    可惜,为首的军官听不懂他们这些书生的酸话,只是不屑地看着这些书生,哪怕其中还有着朝廷的官吏。

    “这是圣人的命令,尔等不听,即刻斩首。”

    说着,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正对着为首的陈灏。

    陈灏腰背笔直,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唇边挂着冷笑,讥讽道:“圣人若是问心无愧,何苦要你来灭口。”

    随后,他看向了自己身后和自己一起站起来的书生们,轻笑了一声。

    一边的宋彦文高声呼号:“还书与民,此乃大德!”

    这句话引起了身后书生们的共鸣,大家一起大声地吼着:“还书与民!此乃大德!还书与民!此乃大德!”

    他们稳步前进,丝毫不管周围的百姓怎么看,也不管这些官兵怎么看。

    宋彦文目不斜视,陈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呼声如惊涛拍岸一般,踏着这发自肺腑的渴求一步一步地向前。

    雨水混合着黄泥,连同这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漫在了今天的承天门街。

    身着轻甲的士兵惊讶地看着这些书生,随后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手里的兵器。

    书生们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懦弱和慌乱,反倒是一步又一步地坚定向前。

    这一刻的他们不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而是为了文字,为了书籍反抗的勇士。

    可是官兵始终是官兵。

    官兵不识字,也搞不懂这些书生口中所谓的“还书与民”。

    他们是大昭的兵。

    他们是长安的兵。

    他们要保护长安的平和宁静,哪怕敌人也是昭国长安的百姓。

    身披轻甲的士兵们面容冷酷,手里的兵器瞄准了书生们,决心要将这一场混乱彻底的镇压下去。

    而这些书生里面,不乏有身份尊贵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退缩。

    向前,向前。

    书生们昂首挺胸,像是放不下自己体内那承载世事的文人风骨,他们目光坚定,面不改色地迎上了官兵手里面迸溅着雨滴的兵刃。

    血液混合着雨水,染红了这一天的承天门街。

    宋观南看着这些书生义无反顾地赴死,整个人面色惨白。

    宋彦文站在队伍的前端,高喊着他们的诉求,从官兵的刀尖处倒下。

    她心中充满了无尽悲痛和难以置信。

    雨水混合着泪水落下,宋观南手里面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了地上。

    周围全部都是百姓围观着,此时此刻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越来越弱下去的“还书与民”夹杂着兵器切割皮肉的声音。

    “投降吧!不要白白丧了命!”为首的军官没有想到这些书生这样的不要命,出声劝道。

    虽然他们都是昭国的人,但是这样下去,死再多的人,圣人也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的。

    可是这些书生们就像是听不见他的劝解一样,继续一个劲地往前走。

    宋观南指甲已经扣在了手心里面,皮肉被扣破的痛觉丝毫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痛楚。

    兵刃交接的声音和书生们不放弃的吼声,仿佛化成一把又一把的利剑,直直地插进她的心里,绞痛的感觉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可是宋观南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她要见证这一天,不论是文学方面,还是历史方面。

    巨大的无力感裹挟着她,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嘲讽着这些书生的不自量力。

    宋观南看到了倒在血泊里面的师父,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

    可是那些官兵还没有停手,从后面却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红袍的官员,趾高气扬地看着承天门街的惨状:“圣人有令,无论死活,皆杖责三十,是以对此事赎罪。”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