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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师徒论道

    贺聿龄死了。

    死在诏狱里面。

    可奇怪的是,贺聿龄的手里面明明拿着一把刀,可是尸体上面却没有一个伤口。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宋观南跪坐在庭院中间,双手合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坐在宋观南身边的季承佑不解地看着宋观南:“师父不是和右相不睦吗?为什么右相死了,师父还要祈祷。”

    宋观南平和地看向他:“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能是一念之差,也可能是迫不得已,不能一杆子打翻所有人。”

    季承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师父,您上次要我读的《商君书》我已经读完了。”

    宋观南嗯了一声,随口问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季承佑思索了片刻:“商君是一个好谋士,但车裂却死不足惜。”

    宋观南的脸上浮现出了清浅的笑容。

    季承佑有能够说出这番话,足以看出他是有自己的思考的。

    宋观南继续问道:“为什么死不足惜?”

    “商君之论对当时的秦国有利,足以使其在战国时期脱颖而出,最后完成大一统,可是这样靠军事拉起来的马车,在完成大一统之后就该完全地废弃。”

    季承佑还没有变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面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可他说的这些话,宋观南听着,微笑着点头:“那为什么要废弃呢?”

    季承佑得到宋观南的肯定,越说越来劲:“商鞅颁布了严苛的法律,以法治民,去约束他们。让百姓在管理好属于自己土地的同时,想着攒军功,提升自己的阶级,这样经济发展,粮仓储备充足,民风逐渐平和,战斗力和战斗人群提升。”

    “可这一切都在稳定下来之后成为祸源,没有了军工,人们都要守在自己固有的阶级上,没有人不想往上爬,这注定会成问题。”

    宋观南赞赏地点点头,随后接上了季承佑的话:“商君之法,乃愚民之法,人穷则志短,志短则听话。于是秦国这辆马车能够越发强大地前行,就是因为前面有数不尽的良田让秦国养民,可统一之后,就像是失去了斗志的犬马,只剩下疲惫了。”

    季承佑问宋观南:“师父,商君的变法当真是落后的吗?”

    宋观南摇摇头:“恰恰相反,商君之法适用于百代,但是你要会用。”

    说到这里,宋观南叹了一口气:“法家的思想,对于国家,对于统治者来说都是好的,可是殿下,我希望你在其中不仅仅看到这些。”

    季承佑定定地看着宋观南,半晌没有说话。

    宋观南知道,季承佑每每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会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解释。

    可是这一次,宋观南并不打算和他说得这样清楚。

    “你慢慢想,法家,儒家,道家,这些思想,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又是为什么流传至今?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思想?每一种思想会带来什么又夺走什么?”

    季承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多谢师父。”

    他拿起纸就走,一时间凉亭里面只剩下了宋观南。

    宋观南刚要起身去走走,就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郭准。

    郭准看到宋观南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有些谄媚。

    宋观南皱了皱眉头:“郭将军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郭准走到宋观南面前不远处:“右卫率,官家有请。”

    宋观南早早的猜到了郭准要来,此时此刻也没有多少的意外。

    “走吧,别让圣人久等了。”

    她嘴角带笑,跟在郭准的后面往外走去。

    郭准领着宋观南一路到了正殿。

    宋观南眼睁睁地看着石无恙刚从正殿里面走出来。

    她挑了一下眉梢:“石大人也在啊。”

    石无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宋观南了,蓦然在皇宫里面见到宋观南,他脸上颇为意外。

    “右卫率看上去精神不错。”

    石无恙看着宋观南的表情,已经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观南微笑:“石大人倒是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是因为右相的案子吧。”

    石无恙立刻点头:“右相一死,很多事情都要再放放。”

    宋观南点点头:“圣人还在里面等我,我先进去面圣,大人……慢走。”

    最后两个字,宋观南刻意说得慢了一些。

    石无恙深深的看了宋观南一眼,随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在石无恙和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宋观南听见了很轻很淡的两个字:“放心。”

    宋观南怔了一下,没有想到石无恙竟然肯这样为自己做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失望样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为他添上了一笔。

    “右卫率,您快进去吧,官家在里面等您许久了。”

    郭准站在宋观南的身边,殷切的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随后慢慢悠悠的往正殿里面走去。

    季昇正坐在龙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宋观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一片纯澈:“臣,东宫右卫率宋观南,见过陛下。”

    她单膝跪在地上,等着季昇让自己起身。

    偏偏季昇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让宋观南起身的意思。

    宋观南皱了皱眉头,心里面估摸着季昇已经从贺聿龄那里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宋观南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出来。

    贺聿龄啊贺聿龄,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让季昇好过。

    季昇这个人最是多疑,可偏偏他又凡事都信上三分。

    宋观南看着正殿地板上面光可鉴人的玉砖,冲着自己在地砖里面影影绰绰的虚影弯了弯眉眼。

    季昇自然没有发现宋观南的小动作,他正在心里面盘算着该怎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