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季承佑心里面的疑惑，宋观南对国子监祭酒说道：“你们商量着，我和唐王坐在一边，也让我这徒弟了解一下他师父现在在忙什么。”
随后，宋观南压低了声音对季承佑说道：“你既然读过庄子，想必也了解道家，我之前也与你讲过文景之治，有时候，让人依附，不只有权力一种方式。”
季承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宋观南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国子监祭酒和石无恙对于开科一事的见解。
石无恙明显更老成一些：“开科这件事，对于国子监的学子来说是好事，不仅仅是多了一条路可以走，也能够让国子监不像往日一般沉闷。”
国子监祭酒先是点头，认可了石无恙的话，随后才忖度着说道：“但是律法一科马虎不得，如果真的和科举一样的话，那这出卷自然麻烦，怎么选出来真正尊敬律法的学生也尤为关键。”
“如何挑选学生是国子监的事情，我大理寺只能派诸评事做夫子去讲律法，而不能把时间耗在挑选学生人品上去。”
石无恙不赞成地说道。
宋观南轻轻的点了点头。
季承佑注意到了宋观南点头，问道：“这就是师父之前说的各司其事，划清责任界限，免得到时候扯皮耽误大事？”
宋观南点点头：“这二人都是肱骨之臣，他们看似是在争执，实际上都是在互相提醒对方该做到哪一步。”
季承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二人这样的距离接触，一时间当真以为两人是在推诿，可听宋观南这样一说，他就发现两人实际上就是在通过这样方式弄清楚该做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那人品这方面的事情，还需要再派人？”
国子监祭酒的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这件事情到底该让什么人来做。
宋观南轻咳了一声：“甄选人品的事情，国子监应该有礼教的夫子，人手不够多招就是了，户部那边打声招呼就行。”
她这个时候说话，把这责任的事情落下来。
国子监祭酒点了点头：“好，有帝师这句话就好办多了。”
随后两个人有开始根据开科需要怎么教，如果真的开科取士要有什么样的评判标准聊了许久。
石无恙和国子监祭酒两人说得面红耳赤，摆在手边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季承佑坐在宋观南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
终于，这件事情被商讨出来了合适的方案。
“帝师大人，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明日国子监就会开始准备开科的事情，那文书方面……”
“走中书省呈上来。”
这么大的事情，宋观南不敢马虎，只是让国子监祭酒走程序。
国子监的祭酒也明白宋观南的思量，笑着点了点头。
石无恙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赵载年：“思来想去，大理寺的评事里面，还真的只有赵评事做过夫子。”
赵载年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石无恙的意思，知道这国子监律法的课还是要他来，立刻抱拳：“臣领命。”
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之后，宋观南带着石无恙走出了大理寺：“怎么样？知道你师父每天都在忙什么了吧？”
季承佑郑重地点了点头：“师父这些事情要是落在我身上，只怕没有两天就开始头疼了。”
“你师父我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的时候，也是听得头疼，因为这样的方法，只适合用在对自己官职真的理解的官员身上，如果是尸位素餐的官员……就算是聊十天半个月，也聊不到点子上。”
宋观南揉了揉眉心。
季承佑点了点头：“多谢师父。”
宋观南摆了摆手：“什么谢不谢的，马上就是午饭了，走，师父带你去个地方。”
季承佑跟在宋观南的身后，恍惚中有种民间孩子跟着大人走亲戚的错觉。
宋观南带着季承佑一路来到了东市。
“来两碗馄饨，一碗加辣。”
季承佑看着宋观南带自己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上，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坐了下来。
他可是听母妃说过很多次了，以前母妃跟着外祖走商的时候，最喜欢逛各种集市，去尝一尝不同的小吃。
宋观南看到季承佑自然而然地坐在落了些许灰尘的椅子上，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她倒是没有想到，季承佑竟然没有一点点所谓皇家权贵的“矜持”。
季承佑似乎是看出了宋观南在想什么，抬起头对着宋观南说道：“师父怎么不坐？”
宋观南摆摆手：“你先等会，师父去和老板叙旧。”
随后，宋观南走到了摊位上面，抱着胳膊看着正在煮馄饨的摊主：“鼠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正在煮馄饨的鼠爷扫了一眼宋观南：“那小子你徒弟？”
宋观南点了点头：“对啊，不是我徒弟我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人刚刚册封的唐王，你就带着人来这里吃这样贩夫走卒的吃食？”
鼠爷挑眉瞥了宋观南一眼。
宋观南嗤笑一声：“食物就和人一样，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鼠爷只是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宋观南的话：“要是被唐王的母妃知道了，保不齐要心疼多久呢。”
宋观南扯了扯嘴角：“他母妃也吃过您的馄饨。”
听见宋观南这样说，鼠爷立刻闭上嘴不肯说话了。
难得看到鼠爷这样憋屈的模样，宋观南哈哈一笑：“之前他们往平康坊那边送吃食的时候送过，鼠爷忘了不成？”
鼠爷有些浑浊的眸子落在宋观南的身上：“人高低刚刚册封，不去酒楼来我这，你这做师父的也不靠谱。”
说话间，鼠爷从锅里面捞出来了馄饨盛在碗里，没好气地往宋观南面前的一推：“自己端。”
宋观南挑眉，冲着其中一碗扬了扬下巴：“还没给我加辣呢。”
鼠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着心里面的货给宋观南加了不少的油辣子。
宋观南笑眯眯的端起两只碗：“鼠爷消息很灵通，以后还有要鼠爷多担待的多放，您多多包涵。”
随后，宋观南转身朝着季承佑那边走去。
季承佑只是吃了一口，就反应过来：“之前在平康坊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母妃很是喜欢。”
宋观南一边吃一边说：“那晚上回宫之前你带一碗回去。”
鼠爷耳力很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脚下一抽搐，扯得那铁链哗啦啦地作响。
季承佑不解的看了一眼鼠爷，刚好看到了鼠爷正不动声色地整理着脚上的铁链。
“师父，这摊主……”
“罪有应得，别管他。”
宋观南毫不在意的说道。
随后，她看向了鼠爷的方向，冲一脸阴森的鼠爷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
鼠爷的脸色更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