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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老祭酒

    季骁明的手刚刚触碰到宋观南的后颈,宋观南就巧妙地躲闪开来。

    “陛下,如果说不过就要动手的话,臣也不知道陛下这个圣人,做得算不算是有名无实?”

    说话的时候,宋观南微微扬起眉梢,眼睛里面透露出了警告的意味。

    随后,也不等季骁明反应过来,宋观南行礼告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

    一瞬间,房间里面只剩下了季骁明看着宋观南离去的背影发呆。

    他以为宋观南这一次来是要和自己合谋的,可是看现在宋观南的表现,季骁明也估摸出来,宋观南是想要看看自己还够不够格做大昭的君王。

    一时间,季骁明的心里面很是发堵。

    他发现自己拿宋观南没有办法。

    仅仅是他一个人,不能够悄无声息地灭口,就算是灭口了,无论是宁见岳还是季承佑,都有可能会因为宋观南而仇视自己。

    想到这里,季骁明阴沉着脸回到了帝王的行宫。

    宋观南带着季承佑住在陇右官府的驿站里面,远离了季骁明。

    驿站的条件自然不如行宫,可到底师徒两人也是难得落一个清净。

    有一天,宋观南忽然问起季承佑:“准备好了吗?”

    很突然的一句话,但是季承佑已经等这句话四年之久。

    也是从季骁明坐上圣人的位置开始,季承佑就已经开始期待宋观南问自己这样一句话了。

    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格外沉着冷静地回答了宋观南自己的答案:“准备好了。”

    宋观南轻笑了一声:“那就好。”

    后来的几天里面,季承佑也没有看到宋观南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就像是之前去到其他地方一样,宋观南只是带着他在不同的街巷里面来回穿梭,看一看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

    直到有一天,宋观南离开了驿站,嘱咐季承佑在驿站里面照顾好自己。

    随后,季承佑就看到了宁见岳站在门前。

    “师姐?师父人呢?”

    季承佑下意识的就要往驿站外面走。

    宁见岳把手里面的长枪一横:“师父既然让唐王等她,想必是有大事。”

    公事公办的坦度。

    季承佑怔了一下,倒是有些不知道宋观南和宁见岳是什么意思。

    但也是忽然间,宁见岳收回了自己手里面的长枪,叹了一口气:“圣人召了师父进行宫,然后特地把我喊过去让我来看着唐王,不让你出驿站。”

    季承佑不解的看着宁见岳,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宋观南和季骁明这样做的用意。

    宁见岳还反问他:“你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了?”

    季骁明的心里面其实是有一个猜测的,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保证说自己的猜测一定就是对的。

    不管是师父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是师父突如其来的消失,都让季承佑的心里面有些莫名其妙的慌张。

    他不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可是看着眼前宁见岳一身盔甲的守在驿站的门前,季承佑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可又不愿意相信。

    而此时此刻的宋观南,已经一脚踏进了行宫的大门。

    行宫不似长安的皇宫那样气派,可周围也是人迹罕至,行宫里面更是精致非凡。

    宋观南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去,心脏也随着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她不知道季骁明为什么忽然传召自己。

    但是宋观南很清楚,季骁明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的手缓缓地伸进了怀中抱着的卷轴里面。

    几卷一米多长的卷轴,宋观南只说是名画就得以走进行宫。

    手指在触摸到冰凉的刀柄时轻颤了一下。

    宋观南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行宫的长阶并不像是宫里那样恢宏,可这一路上去,也足够让宋观南走上好一会。

    她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走在这长阶上,欣赏着周围塞外的景色。

    可这里是塞外,除了一望无际的荒山哪里有什么景色?

    宋观南叹了一口气,只得继续往前走去。

    皇帝的正殿就在长阶的最上面,宋观南远远地看过去,只觉得这正殿一会儿离得很近,一会儿又离得很远。

    走了好一阵,眼前竟然开始飘散下来了雪花。

    很碎很碎的雪花,落在衣袍上面都看不出雪花的棱角。

    终于走到了正殿的门前,宋观南站在屋檐下面,对着正殿里面朗声道:“臣宋观南,见过陛下。”

    可偌大的正殿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就在宋观南清了清嗓子刚要说第二声的时候,周围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还有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宋观南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一滞,随后又放松下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从殿内,从后面的甬道里鱼贯而出,把自己围在中间。

    她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候着来自帝王的发落。

    可士兵也只是这样把她围在中间,什么也没有做。

    士兵不动,宋观南也不动。

    她就这样站在士兵围成的圈子中间,冷眼看着那些士兵朝向自己的刀刃。

    几次三番,宋观南的手都想要去碰触藏在卷轴中间的刀柄,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也不再面朝那空荡荡的正殿,而是缓缓转身,看向了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鹅毛那么大的雪花。

    这样一场雪下得极大,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已经把宋观南来时的长阶染成了白色。

    她没有任何反应,活生生的像是一尊木雕一样看着自己来时的路。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等什么,她在等的不是季骁明,而是一个结果,一个季骁明想要让自己知道的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宋观南的远远的就看到了远处一个黑点冒着漫天的鹅毛大雪,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宋观南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可她能够听见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跳,就像是在告诉自己那个答案要到来的一样。

    那道身影渐渐地走进来一些,宋观南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身上官服的轮廓。

    可宋观南还是不知道,这一次季骁明会让谁来告诉自己那样一个关键的消息。

    那道身影愈发的近了,宋观南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出这个人是谁了,她站在原地,脸上笑吟吟地看着那个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

    忽然间,宋观南就释怀了。

    “原来是您啊。”

    宋观南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无奈,还有些怅然的对着自己面前的人说道。

    面前的老人步履蹒跚,一步一步地走在雪地上面,每一步都生怕自己滑倒一样。

    老人抬眼对上宋观南视线,忽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把自己手上的圣旨交到了宋观南的手里面。

    宋观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自己手里面的卷轴,而是问面前的老人:“他怎么把您请到陇右的?”

    这个老人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早就已经忘了他是谁,可宋观南不会忘,永远不会忘。

    他是那个当年在五经博士门下弟子比武时坐在高台上的,那个曾经在雨夜赌命一样地把林觉浅送到宋家的前国子监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