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各部即刻以沙袋堵死四门，备战！”
惊诧归惊诧，裴守德倒也并未乱了分寸，一道命令下去后，整个碎叶城顿时便是好一派的兵荒马乱。
不过，鉴于离天黑也就只两个时辰不到而已，守军将士们忙乱归忙乱，却也并不如何惊慌。
概因谁都不以为唐军会一到就发起进攻，真要开战，那也该是明日之事了。
甭管到时候胜负如何，至少，今夜还是能睡上一个安稳觉的。
所以，一个时辰后，当唐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了城下时，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根本不以为意。
浑然没丁点的紧张，反倒是麋集在城头上，指指点点地闹腾个不休。
但显然，他们都错了。
别看唐军的先头部队兵力不多，也就两个骑兵师外加一个步兵师而已。
先期抵达的火炮就只重炮十二门、轻炮九十门，比起守军部署在城头、城中各处的三百六十余门各型火炮来说，在量级上，明显有差距。
“轰、轰轰……”
可，那又如何呢？
在将炮群架起来后，唐军居然在第一时间就开火了。
眼瞅着大量的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从城墙上方飞越而过，守军将士们笑闹瞬间就停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派的目瞪口呆——大哥，天都要黑了啊，打仗的事儿，有必要这么急吗？
然后，当守军士兵们瞧见那些炮弹的落点后，所有人的瞳孔几乎瞬间就缩成了针眼。
不为别的，只因唐军这一轮炮打得太狠，也太准了些，守军秘密部署在城中的八处重炮阵地全被爆炸的硝烟所笼罩。
很显然，己方中有内鬼，城防布置已全被唐军所知晓。
这仗，没得打了！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守军将士们的猜测——唐军完全没理睬城头上那些已经暴露出来的固定炮位，就只管全力轰击城中那些隐藏着的炮兵阵地。
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些对唐军威胁最大的五千斤、三千斤重炮阵地，接下来，一千五百斤、千斤炮阵地也都被唐军的炮火急袭给炸成了一片火海。
反击？
守军将士们倒是想啊。
问题是他们射程最远的超级重炮早在唐军第一轮炮击时就被炸翻在地了，剩下的火炮全都打不到远在离城六里开外处的唐军阵地。
那，还能怎么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军的火炮阵地轰鸣不断。
这，并非唐军炮弹多得可以肆意浪费，实际上，恰恰相反——为了抢时间，不少重炮以及沉重的弹药车或是因轮子出了故障、或是因拖拽的驼马累垮了之故，不得不搁置在半道上。
三个师所携带的炮弹说来也就只勉强够打上一仗而已。
真正的原因在于天色偏暗，哪怕热气球已升了空，观察哨们还是难以确认战果。
那就只能采取饱和轰炸，以确保能彻底端掉西域军的各处火炮阵地。
十轮炮火急袭过后，唐军炮群的攻击目标终于转向了城头。
“啊……，救命，救救我……”
“逃啊！”
“撤，快撤！”
……
直到炮弹在城头上炸开时，一直在看着热闹的守军将士们这才算是猛醒了过来。
只是，未免有些迟了。
腿脚快的，倒是勉强能沿着梯道蹿下城头，问题是这等机灵人到底只是少数，绝大部分的士兵们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激烈腾起的死亡焰火之中。
“一团，进攻！”
就在此时，只听王成一声令下，第三师第一旅第一团的一千五百余将士便已呐喊着向四里开外处的碎叶城狂奔了过去。
唐军的炮群一直没停，接连四轮火力覆盖下来，偌大的城头上已是一派的狼藉。
一直到第一团的将士们杀到了距离城墙只有不到一百米处时，炮群这才停止了轰鸣。
“竖云梯，抢城！”
此时此刻，城头上兀自硝烟滚滚，看起来就令人心悸。
但这，对于冲城的唐军来说，无疑正是最好的掩护。
团长端木彦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这一率部冲到了城下，第一时间便高呼了一嗓子。
“嘭、嘭嘭……”
刹那间，二十余架云梯便已快速靠上了残破的城碟。
附在梯头处的二十余名敢死队士兵们迅速借势翻上了城头，不等脚跟站稳，便已麻溜地将背着的步枪抄在了手中，而后迅速从两翼杀向了半塌的城门楼处。
“叛军上来了，叛军上来了……”
直到此时，方才有一名战战兢兢的西域军士兵从梯道处探出了个头来。
只是，他也就只喊了两声，就被唐军士兵们一枪打翻在地。
“手榴弹！”
听得梯道下方脚步声大作，一名唐军少尉立马第一时间断喝了一嗓子。
“轰隆、轰隆、轰隆……”
刹那间，二十余枚手榴弹便已打着旋地砸下了城头，爆炸声就此狂响成了一片，大量挤在梯道处准备上城的守军将士当即就被炸得个鬼哭狼嚎。
不过，因着手榴弹的延时效应，到底还是有百余名守军士兵及时冲上了城头。
但，根本没啥卵用——敢死队士兵们一通乱枪打过去，当即就将冲在最前头的那些士兵打成了筛子。
结果，后续的守军士兵们登时就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再往前冲，竟是全都一头跪倒在了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
这情形一现，可把唐军敢死队士兵们都给看懵了。
但，说穿了也不奇怪，这些士兵本来就都只是刚放下锄头没几天的农民、小市民而已，根本就经历过多少的训练，不少人甚至连燧发枪都不太会用。
指望他们跟武装到了牙齿的唐军拼命，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来得强。
“师长快看，城门开了。”
大批的唐军士兵翻上了城头后，也就只响了一阵枪，然后就没了动静。
对此，王成难免有些个心神不定，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自焦躁间，身旁一名参谋突然高呼了一声。
“嗯？”
这就拿下城门了？
王成觉得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些。
要知道他可是做好了付出重大牺牲的准备。
可现在呢，从冲城到城门洞开，居然不到半个小时。
“命令：第一旅、骑十七师迅速进城剿灭残敌，第二旅、骑十八师做好接应准备。”
尽管不明所以，不过，城门既已洞开，那，杀进去就是了。
王成根本没去多想，紧着便连下了两道将令。
旋即便见大批的唐军步骑迅速出动，踏着夜色杀进了城中。
战事进展极其迅速，唐军所过处，几无抵抗。
原因就一个，绝大多数叛军士兵们早在唐军炮火轰击城中的各处炮兵阵地时，就都已被吓得丢盔卸甲地逃回家去了。
就这么着，裴守德精心构建出来的大量街垒工事全都成了摆设。
半个小时不到而已，唐军就已杀到了位于城中心处的伪皇宫。
见事已不可为，裴守德杀妻、杀子后，自刎于皇宫中……
“报告司令，我军已拿下了碎叶城。”
戌时末牌。
离碎叶城百里开外处的唐军大营中军大帐中。
陈东原本都打算休息了，却不料一名通讯参谋突然匆匆赶了来。
“这么快？”
闻言之下，陈东当即为之惊诧不已。
“回司令的话，叛军太不经打了，我军也就只一个冲锋，就顺顺当当地杀进了城中，贼将裴守德在杀光了家人后，已畏罪自尽。”
见自家司令吃惊若此，通讯参谋当即就牛皮哄哄地笑了。
“嗯，来人，记录：明日辰时，骑四、五、六师多备干粮、水囊，轻装赶赴碎叶城，汇合骑十七、十八两师，对逃走的李贞所部展开追击。”
“若能在撒马尔罕城之前追上贼军，则发起强攻，务求一战破敌，若不能，则暂停追击，等我主力赶去汇合。”
陈东没笑，而是眉头微皱地在大帐中来回踱了几步，而后方才谨慎地下了道将令……
撒马尔罕，原康居王城，向以雄伟着称。
当年，亚历山大大帝、大流士大帝都曾在此城下折戟沉沙。
被誉为永不沦落的明珠。
但，再雄伟的城池，在火器部队面前，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六年前，李冲率部一路西征至此，轻松击溃了康居、乌孙两国联军，占据了此城。
此其后，又大破了前来救援康居的大食军，将康居与乌孙的王族、权贵全部杀光，将两国全部并入了西大唐，李贞将此城封给了其幼子楚王李规。
数年营建下来，该城已有二十余万人口，赫然已是西域有数的大城，就规模而论，仅次于易卜拉欣港。
李贞率众逃难到此后，就有些不太想走了，任凭群臣们怎么催促，他都不加理会，就只管在李规的王府中花天酒地着。
“你说什么？”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一名侦骑前来汇报，说是唐军先头部队已到了离撒马尔罕不足五十里之处了。
“回陛下的话，叛军都是骑兵，漫山遍野而来，看规模，应不在三万之下。”
侦骑满脸的惶恐之色，概因他们一个小队十人前去哨探，最终就只有他一人侥幸逃了回来，余者全都惨死在了唐军的快枪之下。
“啊，这、这……”
李贞完全没想到唐军会来得如此之快，顿时就彻底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