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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奏陛下,今日粮价又涨了,斗米十四文。”

    春秋殿的书房中。

    唐休璟一脸忧色地禀报着。

    “呵,秋风未动蝉先觉,自古以来,国难财最好发,不是吗?”

    李贤笑了,笑得很冷。

    “陛下,此次暗中囤粮的可不止是那些米商,不少世家门阀也都已行动起来了,据查,其中就有太平公主与庐陵王,另外,京兆杜、房两家也与此有涉。”

    唐休璟能感受到李贤的滔天杀意,但却并不打算为那些打算发国难财的家伙求情。

    概因这么股歪风不及时打压下去的话,那,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旷世大战闹不好就有翻盘之危。

    “闻喜裴家可有参与其事么?”

    真是好一帮皇亲国戚。

    李贤的眼神顿时便更冷了几分。

    “那倒是不曾,不过,大战将起的风声却是最先从裴炎府上传出来的。”

    知道李贤这是有意要拿下裴炎了,奈何,那头老狐狸滑不留手,军情局尽管一直严密布控,却始终没能拿到什么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实据。

    “嗯,来人,去将庐陵王给朕宣了来。”

    手指在文案上弹动了几下后,李贤最终还是放弃了强行拿下裴炎的念头……

    “臣弟叩见陛下。”

    李显到得很快,一脸的诚惶诚恐之色。

    “朕听说你最近很活跃,都在忙些什么呢,嗯?”

    李贤没叫免,就这么任由李显躬身站着。

    “没、没忙啥,臣弟、臣弟就只在府上闭门读书,真、真的。”

    一听这话语气不善,李显的额头上瞬间就沁出了一层的白毛汗。

    “闭门读书?好一个闭门读书,朕问你,你囤积了一千二百石粮是想干啥?”

    面前这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李贤懒得跟这等货色绕什么圈子,直接便挑出了主题。

    “陛下息怒,臣弟真没什么旁的心思,就是听人说粮价要大涨,所以,所以……”

    李显登时就吃不住劲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急不已地解释着。

    “所以你就打算发一把国难财,对吧?跟朕说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就李显的智商,肯定看不出大战将至,之所以敢于囤积居奇,必然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个雷,必须得挖出来。

    “是、是小、小妹。”

    李显不想说,可被李贤的冷眼一扫,心顿时就虚了……

    “臣妹叩见陛下。”

    闻知陛下有召,太平公主本来还挺开心的,觉得这是个弥补兄妹关系的大好机会。

    可待得进了春秋殿,只一瞧见跪在一旁的李显,她可就不敢再有这等奢望了。

    “朕问你,可是朝廷给你的俸禄不够你花了么?”

    对李显、李旦这两位弟弟,李贤一点都不在乎,概因这两位既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胆略。

    但,太平公主就不同了,在原时空里,这位可是野心勃勃的主儿,就没什么事是她不敢干的。

    所以,李贤根本不会给她有任何插手朝局的机会,敢不老实,直接拿下。

    “陛下息怒,都怪臣妹一时糊涂,误听了那杜子希的谗言,臣妹愿将所囤之一千五百石粮无偿献给朝廷。”

    太平公主的智商无疑极高,只一听这么个问题,再一联想到跪在一旁的李显,立马便意识到必定是囤粮一事触怒了李贤。

    心念电转之下,赶忙在认错之同时,很是麻溜地表明了态度。

    “嗯,你有这心,便是好的,朕不会白拿你的,这样吧,你二人都将所囤之粮献出来,朕回头自会从内库以市价拨钱补偿你们。”

    “但,给朕听好了,对外只说自愿无偿捐献,且,此类不法之勾当,朕只能容你们一次,下不为例,若让朕得知你二人又在囤积居奇,那就休怪朕不念兄妹之情。”

    太平公主既是如此识时务,自然不好再下重手,李贤也就只能告诫了对方一通了事。

    至于太平公主所提到的杜子希么,李贤并无任何的表示,概因此人是杜宁的二哥,显然不方便直接处理,终归得先跟杜宁通个气才成……

    “臣叩见娘娘。”

    只一瞧见从屏风后头款款行将出来的女儿,杜家现任家主太常寺少卿杜伯文根本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躬身行了个礼。

    “父亲不必多礼了,女儿今日请您来,是有一事要问,二哥出面大肆囤粮可是出自您的主意?”

    杜宁先是摆手示意随侍人等全部退下,而后方才面色凝重地发问道。

    “这……”

    一听这话语气不善,杜伯文不由地便是一愣,但却并不以为然——囤积居奇乃至发动钱灾以洗劫百姓,本就是世家盘剥民间的一种手段,从汉末三国时起,就一直都是如此,早成惯例了。

    “父亲,您这是在给杜家招灾啊。”

    见父亲这等反应,杜宁顿时气苦——她正在努力争取四妃中唯一空缺的淑妃,可结果呢,娘家人不单没丁点助力,还拖后腿,这,真令她欲哭无泪。

    “言重了吧?参与囤粮的,又不是只有我杜家,再者,此举并不违法,何至于……”

    杜伯文先是被吓了一跳,可回过了神来后,依旧是一派的不以为然。

    “父亲,陛下何等的雄才大略,你们在下头这般胡闹,岂能瞒得过他的法眼,若不是女儿在御前还有点面子,就凭杜家如此肆意妄为,早被拿下了。”

    杜宁顿时气急,根本不等自家父亲把话说完,便已恨恨地跺了下脚。

    不为别的,只因她很清楚李贤这位帝王与历朝历代的天子都不同,杀性之大,骇人听闻,且心性坚韧,只要他想达到的目的,就绝对不会放弃,不管是谁,只要敢挡他的路,那都只有一个下场——粉身碎骨。

    “呃……”

    杜伯文没法淡定了,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个不停。

    “不怕告诉您,陛下已跟女儿谈过了,说是太平公主与庐陵王都一致指认是二哥亲自去游说他们的,如今,这两位都已经把所囤的粮全部上缴了。”

    “您若是还执迷不悟,女儿怕是帮不了您与杜家满门了。”

    身为皇亲国戚,居然跟陛下对着干,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杜宁真就气得想杀人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

    杜伯文还是不太死心,只因此番他可是动用了杜家的底蕴,前前后后足足投入了近万贯,若是都上缴了,那,损失之大,难免有些个不堪重负。

    “父亲,你们敢囤粮,无外乎是察觉到边疆或将不宁,想趁机发上一笔,可您想过么,一旦战乱到来,粮价若是飞涨的话,国内首先就乱了,这仗没打就先输了一半。”

    “以陛下之睿智,他能看不出这一点吗?你们这是在玩火啊,陛下如今引而不发,不过是看在女儿有了龙子的份上罢了,女儿言尽于此,何去何从,您自己看着办好了。”

    甭管再如何不满父兄的行事,可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杜宁只能耐着性子地为父亲剖析了一番。

    “那……,要不臣这就将所囤之粮全卖了?”

    杜伯文怕了,只是,到底还是舍不得家财。

    “这样能有用吗?别忘了二哥还背着串通太平公主与庐陵王之罪呢,父亲,杜家要想繁荣昌盛下去,紧跟陛下才是根本啊,您就算不为女儿想想,那也得考虑一下您的外孙吧?”

    “要知道陛下已经下了铁律——后宫不得干政,女儿此次能跟您详谈,已经是陛下法外开恩了,再不会有下回。”

    “女儿给您一个建议,像太平公主学习,把所囤的粮全都捐给朝廷,回头陛下自然会从内库给您找补,有女儿在,您还怕会吃了亏不成?”

    都到了这么个份上了,自家父亲居然还想不明白,杜宁忍不住都要翻白眼了。

    “也罢,那臣回去后就上本。”

    杜伯文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听女儿的……

    四月二十七日,李贤下诏,表示朝廷将采取严厉行动,打击囤粮,以平抑粮价。

    对此,太常寺少卿杜伯文率先上本表示拥护,并言称将自家囤积的五千石粮全部无偿捐献给朝廷。

    紧接着,太平公主与庐陵王也都跟着上了本章,同样表示愿将所囤之粮无偿捐献出来。

    李贤下诏褒奖,并让户部将这些粮食全部投入市场,以稳定粮价,与此同时,从内库按市价拨出了大笔的铜钱,以嘉奖的名义,补偿给了三家。

    原本一直在暴涨的粮价遂就此企稳,并有所回落,只是,隐患尤存——各大世家在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从市面上悄悄吸纳粮食。

    很显然,他们并没把朝廷的诏令真当一回事儿,个中又属皇贵妃房氏的娘家最为猖獗,不单自身继续大肆囤粮,还串通了不少关中世家、土豪共同进退。

    这,就是不知死活了!

    不过,李贤并未急着出手,只是让南洋、交州迅速恢复生产,为此,不惜暂停攻打马来半岛的计划,让军队在南洋诸岛以及交州行军垦事宜……

    “班长,快看,北面好像不对劲!”

    五月初一,巳时过半。

    茫茫的戈壁滩上,一支唐军巡哨正在策马而行中,一名眼尖的士兵猛然发现北面的地平线上似乎起了烟尘,赶忙警觉地喊了一嗓子。

    刹那间,一个班的士兵全都被惊动了,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循声望了过去。

    “不好,是叛军大举杀来了,快,回关!”

    片刻之后,烟尘越来越大,一见及此,巡哨班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