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两侧的机枪在他脑海中闪过。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比明了。
这栋办公楼就是一个张开口子，等着他们埋头往里钻的袋子。
而那三辆看似随意停放的车辆，就是王耀用来收紧口子的手。
这个男人压根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从这里离开。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机枪还在无情地扫射。
仅仅不到半分钟。
跟着赵德柱一起过来的这些人已经死掉了大半。
整个一楼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有些人受伤了，却并未死掉。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暂时忽略了身体的痛苦。
如同虫子一般在地上蠕动。
可再次扫过来的子弹很快就把这些可怜虫完全撕碎。
地板上的血汇聚成小溪，顺着砖块之间的缝隙缓缓向着外面流去。
雨还在下。
天空中不时有闪电划过。
轰隆隆的雷鸣声将地面上的声响完全掩盖。
只能透过闪电的光亮看到车上那一张张因为杀戮而兴奋的脸。
在他们面前的入口已经被堵住了。
惨白的尸体堆成小山。
可已经杀红了眼的队员们还没有停下。
他们发疯似的朝着里面射击，直到子弹把整个一楼的玻璃全都打碎。
连带着那些藏在掩体后的敌人一起。
“够了。”
何进忽然出声说道。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可几个手下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耳边只有永不停息的雨声。
还有那时不时便将机枪的声音都完全压住的雷鸣。
“你们聋了？老子说够了！停止射击！”
何进终于忍不住了。
一把便将身边那人的身体从机枪后推开。
随后又冲到另一挺机枪的旁边，抬脚便把那个还在射击的人踹翻在地。
那人起身时双眼血红，就像是见了血的狼。
疯狂而暴躁。
“啪！”
何进抬手便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他脸上。
男人瞬间恢复了理智。
紧接着浑身一抖，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是怎么了？
自己竟然敢对上级露出那种眼神？
甚至在心底还产生了一种想要杀死对方的想法。
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来，正在互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这些人中自然没有傻子。
他们都是炮弹专门挑选出来的精英。
很快就有人明白过来，何进之所以这么做是在救他们。
“对不起胖哥，我......”
被何进扇了一巴掌那人面露羞愧，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见何进已经扭头朝着边上去了。
“全都跟我下车。”
“带上武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几人听到这句话，连忙从背上取下步枪抱在怀里跟了上去。
何进已经下车了。
他只是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呕——”
“我艹——”
数不清的血肉碎块糅合在一起，像是果酱般涂抹在灯光下的每个角落。
整个入口都变成了骇人的红色。
他吐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
“这他妈的怎么进去？”
——
赵铁柱已经绝望了。
来时的雄心壮志在看到那些被子弹撕碎的尸体时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他只想活着。
就像一切刚刚开始时那样。
可面前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又分明告诉他一个事实。
前面的路并不是通往生天。
继续往前，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
自己该往哪里跑？
上面的那些追兵很快就要下来了。
那些故意威吓的呼喊声已经从楼道深处传了出来。
就在这时，赵铁柱忽然间看到旁边的角落里似乎闪过去一个黑影。
他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难道是那个女人又追上来了？
可仔细一想，刚才的黑影分明是个男人。
娘的，不管了！
赵铁柱咬咬牙直接追了上去。
黑影消失的地方正是一楼右侧的走廊。
等他追上去时，却发现尽头处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哈哈，有救了！”
“娘说得没错，俺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
看着门外豁然开朗的大片空地，赵铁柱兴奋地呼喊起来。
看来自己马上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狗日的蔡永辉！
等俺找到你，一定扒了你的皮！
他这么想着，脚下的动作却缓缓地停了下来。
就这么半个多小时，又是上楼又是下楼的，实在是把赵铁柱累得够呛。
那个黑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是自己的手下？
赵铁柱心中寻思着，耳边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从头上传来。
等等，头上？
他心头一惊，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去。
就见一具尸体正好砸在了他刚刚站着的位置上。
赵铁柱满脸骇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片刻后忽然尖叫一声冲了上去。
“哥！哥啊！你怎么了哥！”
“哥你不能死啊！”
尸体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张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脸正是他的哥哥。
赵德柱。
这个昔日在电厂就小有名气的狗爷，在这个雨夜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结局。
他的脑袋整个裂开了。
脖子也有半截塞进了胸腔里。
四肢完全扭曲，整个人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就连那双总是充满了暴戾的眼睛，也在血水的浸泡下失去了光彩。
赵铁柱跟疯了似的哭喊着。
雨水让他怀里的尸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无论他怎么哭喊，昔日唯独对他面露温和的赵德柱都没有任何活过来的迹象。
一个黑影悄悄地接近了。
它的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像是一把木棍，又或者类似钢管之类的。
赵铁柱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他已经全然忘记了周围的环境。
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再次出现的人影。
人影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怨恨。
手里的武器悄悄举起。
“啪！”
一根钢管狠狠地敲在了赵铁柱的后脑勺上。
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便直接栽倒在了泥泞的地上。
人影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神中逐渐充满了惊喜之色。
“嘿嘿，王耀果然狠啊。”
“你们兄弟两个居然也会落得这种下场。”
“赵德柱啊赵德柱，你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