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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轮转,雄鸡报晓。

    才入职城门守备司没几日的儿子彻夜不归,张家夫妇自然心急如焚。天才微微亮起,便出门寻人。

    可一众将士俱是满脸莫名,那长官更是满脸怒容,斥责说那张小强算得什么老爷们,不过训斥两句,便撒丫子跑没影了!昨儿他便是因着这毛头小子生了一肚子气。

    这一大早爹娘又来找上门,这不是存心给他添堵吗!

    当下就吆喝着要把找不痛快的两个人撵走。

    张家夫妇一听傻了眼。

    半道就跑了?

    怎么可能!他家小强最是老实本分,断干不出这般没谱的事来!

    可即便他们二人再怎么争辩,那长官也丝毫不理会,更是直接关了守备司的大门,爱咋咋地。

    张家夫妇对着紧闭的大门,哭嚎的嗓子都嘶哑了,也还是无济于事,万般无奈下终于敲响了盛京官府朱红色大门前的喊冤鼓,状告城门守备司把他们的儿子弄丢了!

    不过两日,这桩涉及官府的八卦之事就传遍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继太子被囚后,又一大热门话题。

    褒贬之声不止,对内情的猜测可谓五花八门,天马行空。

    不仅有猜测他与姑娘私奔外地的;还有人信誓旦旦说他杀人潜逃;甚至有几个爱嚼舌的婆子神秘兮兮道,是那张家小子心善,搀扶了一位衣着极破旧的年迈老妪进城,那老妪正是菩萨下凡所化,被其优良品行打动,才收了他上天做童子……

    各色议论充斥在人声鼎沸的闹市之中,极大的丰富了两位八卦爱好者——

    喜乐和清夏小丫头的买菜生活。

    等二人满足的听了一肚子八卦,终于把饷午要做的腊肉笋丝买回府时,已近黄昏了。

    几乎第一时间的,两个小倒霉蛋儿就被兰夫人扣在了院子里。

    日光渐暗,喜乐和清夏瑟缩的并排站在一块儿,活像两只见了天敌的鹌鹑。

    弱小、可怜、又无助。

    在她们面前,是坐在石凳子上,手里端着戒尺的兰夫人。

    外出整日不归,便是有着天大的原因由,都是一桩错事,兰夫人自然不会轻轻放过。

    她和颜悦色地听过两个小丫头讲来的八卦,眼神向着早已准备好的两个蒲团上随意一瞄。

    便见喜乐和清夏两个丫头苦着脸跪在上面,又乖乖地伸出了左边的手掌,动作流畅得让人心疼。

    显是早已做惯了的。

    待薄如蝉翼的戒尺上下翻飞十个来回,噼啪作响的声音才终于止住。

    院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只余两人强忍疼痛的“嘶哈”声。

    兰夫人一向是规矩严苛,处事妥帖的,就好像现在,刚刚放下了戒尺,就拿出早已备好的药膏,一人一瓶地交在两人的右手上,神色间也不见如何严厉,道:“想来之前给你们的药膏,该也是用光了,便重新配了来,依着从前一样,每日涂两次,记着少饮些辛辣寒凉的东西,手也能好得快些。”

    眼瞧着喜乐和清夏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挥挥手放二人离开。

    从兰夫人那处离开,二人又向着正屋走去——

    即便两人已经因着错处受了罚,却也要跟夫人请罪才行。

    因为知道江幼从不将这规矩看得太过严苛,一般兰夫人罚过了,她也不会再追究。

    所以此刻二人的心情并不如何沉重,反而是兴致勃勃地想着,要去跟她分享今日听来的八卦。

    当走到正屋时,她们却发现偌大的院子里竟空无一人。

    诶?

    怎么回事。

    这个时间夫人都是在房中的呀,今儿却去了哪里?

    两人狐疑着四下搜寻,终于在园子凉亭里发现了目标——

    江幼正在看书。

    她身披着雪色狐裘斗篷,腿上盖着厚厚一层棉被,一左一右脚边各放了个炭盆,其中的银丝炭正红彤彤地烧着,手里还紧紧捂着两三个汤婆子。

    这般装扮在这融融春日里,显得十分……

    独树一帜。

    喜乐脑中一个激灵。

    她猛地想到,江幼距离上次寒症发作,已经第五日了……

    想着夫人这一日都这般煎熬受冻着,自己却在闹市上晃荡不归,喜乐心中一阵愧疚,紧忙走到江幼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语带哭腔道:“夫人,奴婢错了!竟因着贪玩整日不归,自请受罚!”

    说完,重重地磕了个头。

    清夏也紧接着跪在地上,哭道:“夫人,其实都是奴婢的错,喜乐姐姐本来要回来的,是奴婢拉着她又转了几圈,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说完,也如法炮制地去磕头。

    江幼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转,话还没说出口,倒是先打了个寒战,牙齿相撞发出些“哒哒”的声响,哆哆嗦嗦道:“可……可带回王记的卤肉了?”

    两人连连点头。

    “莲声阁的酒酿呢?”

    两人再次点头如捣蒜。

    清夏抬起小脑袋,额头上清晰印着一块红痕,道:“不仅这两样呢,还有卢家酒楼的炖牛肉,还有那孙老太的烤猪蹄!通通带回来了呢!”

    她跪行几步,道:“夫人,这几样吃食都是您平日喜欢的,喜乐姐姐都一一的记在心里,挨个装回来了呢!”

    滴溜圆的小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小狗似得,显得格外真诚。

    江幼瞧了她一眼,随手紧了紧斗篷,道:“算你们有良心……阿嚏!”

    一阵寒意上涌,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喜乐紧忙站起来,伸手将下移半寸的棉被又重新盖好,又把棉被的角角落落都掖住,一点风都透不进去,才开口道:“夫人,春日夜寒,且您这寒症这般厉害,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跑这处做什么?”

    江幼哆哆嗦嗦的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还是因着桑北延那个狐狸精。

    原本她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只把上次当做被男色迷魂了心窍,才狗胆包天地主动贴上,想来桑北延也应该能明白各种道理。

    即便他不明白也没关系,她这个从现代来的大姐姐可以好好教导一番。

    让他知道无论男女,豁达大度,宠辱不惊,脸皮厚些,才是好的。

    万万不可因着一些肌肤之亲,便硬要绑在一处,那才真真是害人害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她想得挺好。

    可眼瞅着日头渐西,却怎么也坐不住了,搬着全套的保暖行头龟缩在园子里,坚决不回屋——

    此刻。

    她虽然肉体是极度冰寒,但是这颗小心脏却是火热得一片滚烫。

    一想到要与那男狐狸精睡在一处,她便是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嗯。

    能躲一时,便躲一时。

    能躲一刻,就躲一刻。

    总是没错的。

    余光瞧见两个八卦的丫头正疑惑地盯着自己,想来她们两个也该是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这般作死。

    但是江幼会把实际情况告诉她们吗?

    当然不会。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随口转移话题道:“你们在街上逛了大半日子,倒是为着什么新鲜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