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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冼武身手利落,一掌猛地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羽色油光发亮,显是一直被照顾得很好的信鸽,正歪着脑袋疑惑瞪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当陈元青看见那信鸽后,一双眼睛乍然射出精光,赶紧让冼武在门口守着,自己则疾步走进去,轻轻地捧起那信鸽,好像捧着人间至宝一般,又万分仔细地抽出其脚上的密信。

    一共两页纸。

    只有其中一页上有内容,另一页竟是张女子的小像。

    陈元青匆匆打开有字的那页,入眼间,仍是熟悉的字体,落款一个妖艳万分的“玉”字,勾得他心中一片激荡。

    先是给了他一个地址,若是有危险,便赶紧去那里避祸,已经为他规划好离开的路线,请他无需担忧,自己会在前路等着他——

    “与君相见,相伴白首。”

    陈元青反复读着这八个字,只觉得一股子难耐的欲火从身体中不断翻涌升腾,似乎再次回到那些与她日夜缠绵,百般缱绻的数个日夜中。

    恨不得立即就抛却一切身家,哪怕这国师的名号都不要了,只想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

    不过他却不能,因为信中接下来又交代他帮忙寻一个人,便是那小像上的女子,说这女子极为重要,让他务必留心寻找,发现她的行踪即刻告知。

    陈元青深深嗅着信上的墨香,恨不得伸出舌头去临摹那“玉”字的轮廓走笔,之后把信牢牢抱在怀中,心下万分柔情安宁。

    窗外银装素裹,枯枝落雪层层叠叠,被阳光一照,晃得整个枝条都晶莹剔透的,格外璀璨夺目。

    这日子口儿似乎很适合收到新消息。

    玄影回来了。

    几月不见,他清瘦了不少,显然是跋涉奔波所致。

    玄影往返东楚和北境间,不会从官道大摇大摆地走,必须选择隐蔽的丛林山路行进,否则时刻都有暴露身份,遭到追杀的危险。

    因此格外辛苦些。

    他身上裹着浓重的寒气,单膝跪拜在桑北延面前,以手做拳放在左胸,恳声道:“属下参见少主。”

    桑北延伸手将他扶起,道:“此行千里迢迢,辛苦你了。”

    “属下的本分,何谈辛苦。”

    玄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属下先后去了王殿和千绝峰前哨,见到了赤霄将军,却……没见到桑老。”

    他谨慎万分地踏过雪山冰面,强忍凛冽如针尖刺骨的寒风,终于抵达位于北境极寒之地的桑家哨宅。

    虽然这处名为哨宅,实则却是座小型城池,寒铁为壁,固若金汤。

    当他把桑北延的亲笔信递上去,几丈高的寒铁巨门中缓缓开启,其中缓步走出几人,打头的态度很恭敬却也很坚定,回话说:桑老早有吩咐,非夜湛太子亲抵,其他人都不见。

    桑北延微微扯唇,勾出一个无奈的浅笑。

    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作为北境最古老,势力最庞大的家族,桑家从不轻易对任何人敞开大门。

    便是他,也只有在小时候,随着母亲走进那处哨宅的寒铁大门,又渡过万丈沟壑,抵达过桑家的极旋大寨。

    赤霄的信很长,字迹如以往那般刚劲锐利,但熟悉他行文的桑北延,还是能看出字里行间隐隐透着的疲色。

    他在信中说,就在十三年前那桩事前后,王上的身体便突然生了原因不明的重病,一日间几乎有大半日子都在昏睡中。

    国内的郎中术士被尽数召集到王殿当中,却无一人知其病因。

    虽然他也始终怀疑王上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但是因为这毒太过诡异,毫无对策,不敢贸然用药。

    在最开始的几年,他的父亲赤鸣擅一直派人在国内外地往复奔走着,便是决意寻得天下名医为其诊病。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抵达了苍川王城的当世名医,全都都因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原因殒命,竟无一人能进得王殿之内,为王上医治。

    时至今日,只能每隔两日,服下以冰雾草熬成的汤药,才勉强维持着。

    北境朝堂上,夜无仑打着协理的幌子,把贵妃朴氏所生的儿子夜殿扶立为新的太子,并打着太子年幼,代为监国的口号,全局把控着朝政。

    曾经北境王座下的三个军队,也分别有不同境遇。

    赤鸣擅为元帅的赤狼骑,因着兼具护卫王城的职能,只是削减了军饷,倒还尚算保存得完整。

    玄狼骑被一道卸甲归民的王命强行解散,大部分兵士都已被押送回乡,还有些被打散塞进些地方性的兵防之中。

    而雪狼骑的统帅冀丰,则已经背叛了王上,雪狼骑也被重新命名为浮屠铁骑,成为襄助夜无仑窃国的爪牙。

    冀丰。

    呵。

    看到这个名字,桑北延微眯了眸子,双拳骤然攥紧,只觉得恨意在胸中激荡。

    当年若不是父王搭救,冀丰如何能苟活至今?

    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为夜无仑的走狗,何其悲哀,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