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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太后薨逝

    谁能想到,这一番推心置腹,却是得了如此回答。

    对于这位占据自己内心多年的强大存在,唐帝随时都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即便在这时,面对这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老妇人,唐帝的内心还是有些胆怯,颤声问道:“为何?”

    太后一阵虚弱的看着唐帝,说道:“元福三年起,哀家也曾力推新政,以求大唐律令治国,实均田制,轻徭役,减赋税,为天下百姓谋福,然而事未经历不知难。而今你已亲政两年,想你定能体会力推新政的艰难之处了吧?!”

    唐帝微微颔首,又听太后深吸一口气,吐出后说道:“自皇上亲政以来,你是谨小慎微,事事都请教于哀家后才可施行,想来还是哀家在替皇上把持朝政,你……你心中一定十分气恼,十分恨哀家,是不是?”

    “不是的,母后。”唐帝想也不想,怔怔回道,“我并没有狠你,我是恨我自己,恨我生在了帝王家。”

    “是啊!身在局中,就会身不由己啊!”

    太后叹了口气,好久才吐出:“你呀,十足像你父亲,儒雅多慧,聪明能干,总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但你们身上都少了一样东西,便是军权。”

    唐帝微微一笑:“马军司骑都尉夏何良、凉京总督荀山河是父皇提拔的,步军司统领韩轩、镇南大将军韩德胜是母后任命的,就连朝中文武大臣大多都是由母后或是国舅委任的,儿臣除了乖乖的听母后的吩咐之外,还敢随便干一件事,随口说一句话吗?”

    这番话说得极为冷静,像是两位熟识多年的故人,在倾诉一番陈年旧事。

    太后双眼直视屋顶,终于显露出决绝的失望神情来:“所以,皇上你是天天在指望今日,只盼哀家一旦病重死去,你……你便可以大显身手了,是吧?”

    唐帝道:“儿臣的一切都是母后所赐,当年若不是母后一力主持,朝中大臣不立岐王、也立代王了。母后的深恩,儿臣又如何敢忘记?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哀家已是将死之人。”

    唐帝犹豫了片刻,像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朝中曾有议论,倘若母后不是女子之身,只怕也可以做得这千古第一女帝。母后之所以要立儿臣为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显然这番话对太后刺激太大了。

    她如何想得到,自己扶持的皇帝竟对自己是这样的心思。

    千古第一女帝?

    太后心中怦怦而跳,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思。

    想必天下臣民也是这样想哀家的吧?

    可这不就是自己所说的,身在局中,就会身不由己。

    思及此,太后的面容反倒释怀了。

    “你的话不错。”太后强撑续着一口气,生命力一点点在流逝,口中喃喃轻语说道,“当初立你为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可以让朝中文臣清流们都拥护你,这一点你和先帝真的一模一样。”

    随后,就见太后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皇上,有些事哀家已经为你做了,但有些事还是要你去做。这是一份武将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哀家这些年来安排好的,你可自用,但你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行战事,眼下的唐国万万经不起一场经国战事。”

    唐帝接过卷纸,神情猛然一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员武将的名字,而位居首位的竟然是凉京总督荀山河,其后是步军司统领韩轩,再有夏何良、韩勃,却唯独没有韩德胜。

    “母后!”

    唐帝带着哭腔轻唤一声,一丝清泪竟不觉便从眼眶滑落。

    他何曾想过太后竟会如此为自己谋划。

    “皇上,哀家……哀家的大限到了……”

    太后闭上了眼睛,似有满腔言语要说,但觉精力一点一滴地离身而去。

    尤其是在眼前,总有一团朦胧白雾笼罩,脑中也是茫茫然一片,心中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竟也是艰难之极。

    此刻的她已然气若游丝,精神飘忽,一口气吊着,将落欲落。

    然而,她还在心底深处挣扎,因为她知道有些话还必须得说。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又提上一口气来,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再次开口:

    “皇上,我大唐朝廷目下最大的危险不在外,而在内,尤其是皇上膝下无子,太子未立。”

    一提到太子,唐帝的目光就黯淡了。

    自幼这身子骨就弱,后来靠着丹药维续,也因为服食丹药,如今已失去了生育能力。

    可这件事如今也只有海德旺知道。

    即便是皇后和贵妃都根本不知。

    至于太后,更是毫不知情。

    说起来,这自然也是太后的心病,皇帝迎娶皇后也有四年了,却总是怀不上龙种。

    后来又是太后做主,娶了韩世荣长女为贵妃,不到两年幸得贵妃诞下一女。

    可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母后无虑,册立太子一事,儿臣自有安排。”

    太后冷冷一笑,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最后屏住一口气,伸出那只早已枯瘦的手掌,唐帝犹豫了一下,还是迎手握住了。

    “母后,你还有什么话要与儿臣说的?”

    “皇上,哀家死后,不要株连韩家,这些年你舅父的所作所为,皆因哀家一人而起,请你不要怪他们,答应哀家好吗?”

    唐帝没有立刻作答,似在沉思,又似在犹豫要如何回答。

    良久,他方才开口道:“母后,只要韩德胜不行谋逆之事,儿臣便答应你。”

    “好!”

    太后哭笑着点了点头,干枯的手掌抚摸着唐帝那坚毅而瘦削的脸庞。

    仿佛直到今日今时,她才发现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竟是如此陌生。

    “皇上,哀家累了,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