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程煜道别之后，池小鱼心情不错地往家走。
直到他进了门，看见鞋柜上变了位置的一杯水，才想起有件很严重的事。
“艹！”忘了池建胜每个月都会来找他要钱了！
他暗骂一声，想着一定要马上换锁，边眼神犀利地打量四周，寻找着对方的身影。
当看向阳台的方向时，他的瞳孔陡然一缩。
池建胜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翻了客厅又去池小鱼的卧室翻找，想要趁机把所有的现金找出来。
他一路找去，所有的柜子抽屉都无一幸免。半晌后，他终于直起腰打量起别的地方，很快就瞟到了阳台上伫立着的画架和绘画工具。
愣了一瞬，池建胜不可置信地缓步走去。他在画架前站定，双眼瞪大、喘起了粗气，表情逐渐暴躁露出狰狞。
不过片刻，他垂在一侧的手猛然抓向上面的画。
“撕拉……！”一声纸张撕毁的声音响起，不断地在池小鱼的心中放大。
刚进门的他根本来不及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幅渲染着暮色的画被无情的撕扯成两半。
见池建胜还要撕的更碎，池小鱼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手臂都攀上若隐若现的青筋。
“你发什么疯！”池小鱼艰难地从他手里抢下已经不成样子的画。
池建胜见此直接踢翻了一旁的画具，微突的眼球死死地盯着比自己高的池小鱼，“池小鱼！你他/妈竟然背着我碰这些！”
“艹！我凭什么不能碰！那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池小鱼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你！”池建胜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你忘了你妈怎么死的了吗！不碰画画可是你自己说的！”
池小鱼手臂一僵，黑眸里的痛楚满溢而出，但被头帘遮住一半，看不清表情。
那是一个阴雨天，远处的天空灰蒙，小雨不停的下。刚上完素描课的池小鱼不得不等着妈妈接他回家。
不多时，他就看见了妈妈的车出现在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他高兴地向妈妈挥了挥手。
小轿车开往池小鱼的方向，妈妈笑着看他。
就在此时，一辆载满沙土的集装车拐了过去。由于速度过快，集装车直直地倒向妈妈所在的小轿车。
“轰！”
“妈妈！”池小鱼瞳孔骤然猛缩，大喊一声，也不顾四周的车辆，飞快地朝已经被压在下面、沙土掩埋的妈妈奔去。
“妈妈！妈妈！”他推着集装车，急得双眼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见集装车纹丝不动，又转而去扒那些沙土。沙土里掺着的小石子划破了他白嫩的手，那一刻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保护金贵的手。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去，大家合力帮忙。
虽然人群把池小鱼挤到了一边 ，但他还是看见了血肉模糊的妈妈。他浑身颤抖着，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医生把妈妈抬上救护车，把妈妈拉走。
“这是谁家孩子啊?”
“……好像是这个出车祸的女人的孩子，我刚刚听他在喊妈妈。”
“哎呦，那还真是可怜。”
“是啊……估计他妈妈，哎……”
妈妈要死了吗?不会的……不会的！
池小鱼好似听不见别人的议论，一遍一遍的反驳着自己。
“妈妈……”
最后，他的妈妈还是走了。
……
池小鱼不愿意再想，他倏地抬起手攥成拳头，猛然向池建胜的侧脸砸去，“你少提我妈！”
池建胜没料到自己的亲儿子会动手，实实在在地挨了这一拳，脸被打歪到一边，鼻子顿时流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到地上，弄脏了地板。
“我他/妈的是你老子！你敢打我！”他作势举起手就要扇池小鱼。
池小鱼也不躲，冷冽犀利的目光如刀芒又似毒蛇，直直地凝视着他。
“呃……”
池建胜的手一抖，就这么定在半空中。
怎么会?
他很快反应过来，明明就算在赌场的老板面前，他也能给自己求几天还钱的宽限，怎么现在只是看着池小鱼的眼神，自己的后背就泛起了冷汗呢?
“这是我家，请你出去。”池小鱼冷漠的声音把被震住的池建胜拉了回来。
“那个……”他思索片刻就收回了手，却迟迟不走，笑眯眯地看着池小鱼，一脸迂腐，想要开口要钱。
“一会儿打给你。”池小鱼自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冷声说。
“行，不过……你劝还是别碰画画了，会带来不幸。”池建胜听到相应的答案，随即眉开眼笑道，仿佛刚刚满脸狰狞的人不是他。
“滚！用不着你说！”
池建胜笑了笑没有再停留，临走前瞥了眼他，眸中露着不屑与算计。
“……”
池小鱼靠着阳台的落地窗缓缓坐到地上，橙红的夕阳透过玻璃洒在身上，他的头微低，显得破碎落寞。
看着一地的狼藉，他阖了阖深眸，伸手捡起一旁被池建胜撕毁的画。
“美好的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