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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神女已有心

    二人说话间,夏家到了。夏家大门紧闭,只剩两盏灯笼在门口微弱地照着明。

    雨棠心下有些奇怪,自己与洵异深夜均未归,夏家却如此平静。

    洵异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微微笑道:“我处理公务晚归是常事,你晚归或许小丫头不敢上报,正在屋里瑟瑟发抖呢。”

    洵异叫醒了门房,忽视了门房惊讶的眼神,自然地带着雨棠一起进了夏家。

    分开后雨棠回了厢房才发现,果然平静是夏家的。屋里,小玲同阿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去后院找倩娘,想等洵异回来却也久等不至。

    在雨棠推开门的那一瞬,小玲同阿芫同时“哇”一声哭了出来,他二人抱着雨棠哭道:“姑娘怎地这样晚归,我们害怕有什么不测,又怕贸贸然告诉夏家伤了名节,夏大人又总是不在,旁敲侧击问了几个婆子,俱是不想管,此刻我已六神无主,都想自己跑去报官了!”

    雨棠也不想他们担心,便推说吃饭晚了些便过去了。

    此后,雨棠同夏洵异仿佛有了默契,巳时一过,洵异便在书房里等雨棠去给他换药。

    如此几日,每次洵异脱下衣裳等雨棠上药时,雨棠都觉得自己与他像极了私会的男女。可洵异每次正色以待,倒是雨棠有些蝇营狗苟不够大方的样子。

    换了五六日的药,洵异伤口明显好了些起来,有些要结痂的意思。

    这一日,雨棠为洵异上药,不小心抖了太多药粉出来,一整块结在一起。雨棠怕他伤口感染,并未多想,只想着吹一吹应该就开了。

    谁知洵异原本扭过头去让雨棠上药,这时想转过头来说些什么。

    须臾间,也不知怎地,洵异一转头正好亲在雨棠额头上。

    雨棠一惊,手上的金疮药掉在地下,洵异若无其事,赶紧转过脸去,只淡淡道:“是不小心的。可别给人知道了。伤了你的名节就不好了。”

    雨棠原本带了些少女的娇羞,正想自己避开了去,听了这话,又被一盆冷水淋透透。

    雨棠连日来忍着失望,只冷笑道:“少爷好君子,凡事要我注意名节。可如今你我二人同一屋檐下生活,又避了众人在此上药,我又有何名节可言。我的名节,我自然爱惜,可大人总这么提醒着,倒显得我放荡不堪了。珍惜了名节,才好再嫁人,雨棠明白。也不曾起过什么痴心妄念,无需大人时时刻刻这么提点着,生怕我赖上似的。”

    洵异一听,雨棠误会了他的意思,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皇家的意思,他摸不透,也不好说,只好笨嘴拙舌道:“我不是那意思,你别那样想。有些事,你将来就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知道你我已经退婚?知道你府里迟早要进大娘子?知道我迟早要出去住?我家虽败了,可也不至于如此卑微,几个兄弟再不堪,终究也要脸面,何况还有个表兄是那皇亲国戚的晋王,怎就这样给人瞧不上了?”雨棠再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何曾是受过委屈的,可如今总被人无视着,婉拒着,心里哪儿是个事,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滚下来。

    “嗐!我如何是这个意思!”洵异在一面把衣裳穿起来,一面有些手足无措道:“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有些事有些复杂,我不过是区区五品芝麻官,即使有心也由不得我啊。”

    洵异少年老成,平时沉稳得很,许多年不曾这样无措,明明自己只是为她着想,却不知那小姑娘不知为何双眼噙着泪,怒目而视:“谁管你有心无心,横竖我将来自己攒了银子,带着阿芫出去住去,自是不给大人添麻烦!”

    再不等他作答,雨棠抬了脚便潇潇洒洒离开了书房。留下洵异一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到了厢房,雨棠又后悔起来,她肚子里那些心思,这样一闹,洵异不就都知道了?她越想越脸红心跳,更是没了主意。

    过了几日,雨棠又担心起洵异的伤势来。不过才上了四五日的药,如何就能痊愈?

    雨棠也是个心软的。心想着,哪怕洵异就当她管闲事吧,也得替他治好了伤。

    反正自己也并非一定要嫁给他,又何苦期期艾艾小心翼翼,时刻维护着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是夜,漫天星辰,月光缺席,夜色已浓,只剩远远近近的狗吠传来,倒是衬的夜更静了。

    雨棠不想直接去找他,只找到那日的云梯爬了上去。直接同夏洵异和好,雨棠可拉不下脸,可看在洵异受伤的份上,雨棠还是愿意给他递个梯子。

    雨棠坐着俯瞰着杏前街,因是夜并无月光,街景也显得格外暗淡,只有远处一户人家亮着灯,还有人在进进出出,显得格外热闹。

    她好奇心四起,正想看看别人半夜在忙着什么,又想起母亲教育她大家女子断不可好奇心太重,故意窥私,那是市井妇女所为,她便只好把眼光放远处去。

    “你竟在这?”鱼儿上了勾,雨棠却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看,一颗脑袋独独出现在整齐的砖瓦之间。

    这场景骇人得很,她站起身想赶紧跑,却被瓦片绊倒,眼看就要从房顶跌落,那颗脑袋赶紧探出来,伸手来抓住她。雨棠吓得够呛,又因半夜不想引人注意憋着不敢出声。

    雨棠坐在平台上喘了几口粗气,洵异也从房顶上爬了出来。

    不等他说话,雨棠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白道:“我看今日的月色朦胧,便想来这台子上看看,倒也无妨吧。”

    洵异听出来她的小孩心性,忍着笑意道:“无妨无妨。你要再不理我,倒是有妨了。”

    “如何有妨了?若有妨自己找大夫去呀。”雨棠又故意同他置气起来。

    雨棠作势要走,洵异赶忙拉住,正色道:“雨棠给我上个药吧。我也同你谈谈。”

    那是洵异第一次喊雨棠的名字。月光之下,他目光灼灼,那氛围过分地美好,以致于许多年以后,雨棠回想起那一幕都忍不住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