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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月出惊山鸟

    方建维拉着雨棠迎着夕阳跑起来,他要带雨棠去看他最喜欢的“蓼汀落日”:“那一处风景要是夕阳将落未落之时,才最好看。”

    微风的夜里,风景实在太美。

    雨棠忘了拒绝,只跟着他疯跑着,跑过了街道,远离了城郭,最后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停下来。

    圆月已悄悄爬上夜空,浅浅的初月娇嫩可爱,忍不住让人想咬一口。

    “快看!”顺着他手指的前方看去,在那半山腰上有一对三角形的尖尖屋顶,那圆月恰好落在屋顶之间,把那缝隙几乎填满,像极了一只煎得焦香流油的荷包蛋。

    “那屋子叫城堡,是蓼汀当地的波斯族后裔斯拜伦家族建的。我受邀去吃过一顿饭,那建筑极具特色,可餐食大都是冷餐,味道也实在是古怪。倒是出来时在山脚下见了这场景,那会儿还有一阵候鸟飞过,更平添了几分神秘。”方建维有些嘚瑟起来。

    “这圆月看着实在美味,这风里又送来阵阵桂花香气,实在想尝一口。”这景色实在美得很,雨棠忍不住打趣道。

    “你等我一会儿。”雨棠不过随口一说,不知方建维想起了什么,竟一溜烟不见了。

    雨棠呆在原地看着路人,虽已傍晚,但路上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金发碧眼的波斯男子挽着大新女子的夫妇,也有大新男子背着昆仑奴长相的孩儿路过,这场景,仿佛是京城的正旦大朝会。

    雨棠倚在一棵桂花树下,凉风习习,吹起她的披帛,树上的桂花被风吹得一阵簌簌而下,一抬头,迎面一阵桂花雨落了一身。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雨棠忍不住唱了出来。

    “月下惊鸿影,疑是画中仙。”方建维这时捧着一朵胖胖糕回来,竟与她应和起来。

    太美了。

    此情此景,得她相伴,实在是此生无憾。

    方建维心下哀叹自己向来理智,可已经开始为了她失了分寸。

    难以自控。

    听了这话,雨棠微微一笑,心里一暖,却不敢当真。

    她低头一笑便指了指方建维手里的小胖糕问道:“这是什么?”

    “松饼。”他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胖糕放在雨棠眼前,一股奇妙的蛋奶香气蔓延开来。中间一抹蜂蜜里,镶进去一颗树上掉落的桂花。

    “怎么样,你不是想尝尝月亮的味道。为夫给你摘下来了。”

    方建维故作玩笑地舀了一口喂在雨棠嘴边。可心里却七上八下,怕她拒绝。

    二人相处久了,雨棠同方建维之间自然松弛许多。

    雨棠也不多想,只轻抿了一口那胖糕,甜虽甜,香虽香,却不如想象中那样惊艳好吃,倒是柔软蓬松,容易下咽。

    方建维与雨棠一人一口将那月亮吞进肚儿里,天上那轮圆月竟也埋到云朵里去。天色暗下来不少。

    路上的行人少了,三三两两的,都是那外出做事的商贩在回家。

    “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方建维狡黠一笑,自然地牵起雨棠,他要带她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喝酒赏月——刚刚那卖松饼的,也卖鸡尾酒,他买了两盅,女子喝应当顺口得很。

    方建维的秘密基地,是一座弯弯的拱桥。

    过了那拱桥,就是一段人迹罕至的路,再过去,就是去坪州的官道。

    “那时前线紧张,我们驻扎在前面的集春高地。突厥人总是打一阵太平一阵,搞得我们也是摸不着头脑。那些个太平的夜里,我就会来这里喝酒。”方建维同雨棠交心道。

    “你一人吗?”雨棠顺口问道。

    “嗯。我的侍卫会在那边上的凉亭等我。”

    雨棠心里忽然好奇,到底为什么夏洵异替代了景顺帝的位置,替他留在突厥。

    她便出口问道:“军机处那帮人……”

    “今天这么美的场景,能不提别的男人吗。”方建维一下子就明白雨棠想说什么,及时逃避。

    暧昧。

    雨棠浑身一颤,他们还是越走越远,逐渐陷入了感情里。

    任何一个美好的场景,她还是会想起来和洵异的那些温柔缱绻。

    都是假的吗。

    方建维不想让雨棠失神,斟了两杯酒,就要与雨棠对饮。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方建维在这一方拱桥里唱起来。

    “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不过片刻,雨棠便接上下阙。

    方建维一愣。从未想过,这句诗还能有如此豪迈的后续。竟然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出口而成的。

    她在淡淡地抿着鸡尾酒。没几口就红了脸。

    若当时去求了父皇,一定要她入宫,现在就能吻她。

    方建维百爪挠心,眼前的姑娘在月光下美丽不可方物。

    可是自己没有任何一个立场对她好。

    当时围猎她是自己干的。想拉她未婚夫下马也是自己干的。利用她调查她的父兄,也是自己干的。甚至连她失去清白,也跟自己有关。

    龌龊。

    方建维觉得自己不配爱她。

    “我父亲的事有进展了吗?”雨棠感觉到方建维在看他就开始转移话题。

    “没有。一切都是猜测。”方建维回过神来,摇摇头叹气道。

    “若皇上,我说的是我表哥,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卑鄙无耻,你预备如何取回皇位?”雨棠虽知晓他是景顺帝,潜意识里却并未把他当君主,说话多少有些没轻没重。

    “那只能希望方建坤遵守诺言,好好待我母亲,好好待皇后、淑嫔和德妃,若是能把皇位传给允熙是最好,若不行,也便给他一块封地,保他一世无忧吧。茂辉说,镇国公府赌上全府的命也会帮我保住皇位,可我不愿意因为我自己影响整个大新。”他说着这话,有些黯然神伤地低下头。

    “那你呢?”我问道。

    “就待在蓼汀吧。我觉得现在这日子也不错。你觉得呢?”他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雨棠,仿佛在向雨棠暗示什么。

    雨棠喝了几口酒有些微醺,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也太危险,便故作洒脱要站在桥上举杯邀明月,这样才好摆脱方建维那灼热的目光。

    谁知她有些笨拙,几寸宽的石板竟然没有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