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维带着人马赶回了将军府。
他怕方建坤的人对雨棠不利。
既然已经如此，倒是可以开诚布公地谈。
突厥那边应该差不多了，也会放人。
如今只有靠多方势力牵制，把身份摆在台面上，逼得他们不敢动手。
方建维赶紧回屋去看雨棠。好在她只是在毫发无损地抚琴。
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方建维进来，只抬头笑笑，道：“今日回来睡吗。”
对不起。
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方建维心里说着抱歉。
方建维不由分说把雨棠搂进怀里，又交代了几个太监宫女要给她收拾行李。去东跨院住着。
雨棠不明就里，可看他面色凝重，也只能由他安排。
把雨棠安排妥当，方建维再去找时苒她们谈判。
他推开西院前院的门，时苒与毓芬二人正襟危坐在正房，仿佛就是在等着他。
“景顺帝。”时苒阴森森地开了口。
屋里的烛火有些暗，时苒那严肃的表情只能映出个轮廓，只是让人看清了恐怖。
前院的耳房是宫女们的住所。
窸窸窣窣的声音，每个人好像都在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方建维心里的怒火，被这前院的平静一衬，仿佛有些莫名其妙。
“平身。”
方建维气势不输，只对时苒行了个君王之礼。
“那犯上作乱的苏雨薇已经被就地伏诛，可钱将军色令智昏，竟带着她的尸身跑的无影无踪，看来镇远大将军的位置，要换人来坐了。”
时苒他们今晚原本预备利用苏雨薇制造的机会一击即中，直接杀了景顺帝，不料发生诸多变故，景顺帝还是活着回来。
不过总有办法，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时苒下了狠心。
“突厥那边，预备把’景顺帝’放回来了。景顺帝何日回京？”方建维说话带着君王不容置喙的气势，平日里沉稳的时苒也是一愣。
放回来，那景顺帝就在大新的国土了，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镇国公府那边一定揪住说是皇上动的手。
也怪军机处里的细作无用。不知几时就被他们解决了，再传来假消息，搞得景顺帝在蓼汀搅弄了许久风云，京城里竟是一点不知。
不过。只要“景顺帝”活着就好，管他实际是谁呢。
时苒不动声色道：“回京就不必了。毕竟是犯了错的帝王，在蓼汀给他修个清心院就好。总要有个地方给他静思己过。”
“这倒是随意。只是无论如何，蓼汀的消息，镇国公府一定会知晓。若朕真有个三长两短，朝中必定不得安宁。”
时苒忽然明白了，定远侯教过的那句话。
每个朝中勋贵，不止是一个人，更是他背后盘根错节的权力和关系。
方建维是不能动的，今天的决定，皇上和自己都天真了。
到了这份上，方建维明白不必多说了，就抬脚回了屋。
他不会死，但是到了他和雨棠分开的时候了。
想到真正的夏洵异会回到她身边，方建维有些酸楚，也有些欣慰。
无论如何，她幸福就好。
深夜忽然搬到东跨院的雨棠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东跨院的正房里静悄悄的，钱茂辉同雨薇都不在，他们去哪儿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方建维才会让她搬到东跨院里去。
她从好几日前开始细细盘算，就连丫鬟的眼神都一一思量过，实在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常。
屋里丫鬟们整了些必需品就退下了。
京城里带来的宫女全都没有跟过来，都是些生面孔在里外忙碌着。
雨棠一个人在屋里睡不着。
夜晚的灯光幽暗着。虽然知道门外有值夜的侍女，可还是忍不住会害怕。何况，她已经习惯方建维在屋里。
她不知道她对方建维到底是什么感情。
有依赖有信任有心疼，更有……知己。
可是唯独没有的，就是她最开始遇上洵异时那份纠结和心动。
她知道方建维喜欢自己。
可是那又如何呢？两个身若浮萍的人，拿什么谈感情呢？
方建维终于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脸上，有一道血痕。
雨棠心下一沉，这必然是出事了。
“你五妹……殁了”方建维艰难地开了口。
五雷轰顶。
定远侯府没了以后，这几兄妹心里益发亲近起来。
前几日她起了热病，是五妹在床前侍疾。
她以为五妹会入了钱茂辉的府里，起码做个小娘，也算一生无忧。可如今……
雨棠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浑身发紧，却又哭不出来。
方建维赶紧扶她坐下，却被她紧紧抓住：“你仔细说来。我五妹怎么了。”
方建维不敢看她双眼通红，却撑着不掉下眼泪。
想到刚刚那惨烈的场景，他也于心不忍。
他向雨棠说明了原委，却唯独没有说雨薇想要害他才探出身子中了箭。
无论如何，方建维觉得雨薇没有背叛雨棠，她大概只是想自己解决问题，才会被人利用，落得如此下场。
雨棠不必知道那么多，她少伤心一些都好。
雨棠不知道睁着眼睛难受了多久，才逐渐睡过去。
才获得的亲情啊，就这样又一个个远离自己而去。
雨棠忽然有些退缩。如果不查父亲的事呢？及时脱身，从复杂的朝局里跳脱出来，才能有一方平安。
可是，方建维怎么办。她不是无情的政治家，还是做不到那样冷血啊。
过了两日，钱茂辉就从宏理回来了。
他抱了一坛骨灰放在房里。
没人敢问，可是人人都知道，那就是雨薇。
除了雨棠，再没人想起雨薇。
将军府的日子又平静起来。可雨棠总觉得，那分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