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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急转直下也令蓝青梧始料未及,她听闻此事后震惊不已,她原本就有所猜测,余飘兰一定经历过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事,只是蓝青梧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比她以为的要残酷的多。

    原来余飘兰从那个边境小村的木笼中出来,又被关入了另一个囚笼。

    神武帝午后来到锁梧宫中,他也不禁有些微的头疼:“之前冷曲靖来求见朕,为余氏求情。”

    蓝青梧看着神武帝有些难看的脸色,轻声询问:“那陛下怎么回他的?”

    神武帝转过头来:“弱弱希望朕怎么回他?余氏或许有些无辜,可是弱弱,她已将你牵扯其中!朕之前花费了多少心血,险些被她毁去。”

    蓝青梧就是神武帝不能触碰的底线,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余飘兰已犯了神武帝的忌讳。更何况又牵扯到了帝王的武将身上,前朝已有大臣蠢蠢欲动,欲将冷曲靖拉下水,以获得冷曲靖手中的兵权。蓝青梧自然也明白帝王的恼怒。因为余飘兰一个人,已搅浑了朝堂的整片水。

    “一切还是等林肃之开堂审理过后再说吧!”

    神武帝不打算再说余飘兰之事,蓝青梧也不好再提,只能等林肃之审理过后,看具体情况再行事。

    皇城府尹的官衙之上,林肃之正在整理着手中的卷宗,他有些不耐的瞥了一眼左下位正襟危坐的纪尘,又将目光收回,“传女犯肖春娘和……余氏。”

    肖春娘和余飘兰被带上大堂,肖春娘俯首而跪,余飘兰行了一礼,林肃之开口道:“余氏尚未定罪,不必多礼。”

    纪尘冷哼一声,不耐的捋了捋平整的袖口。

    余飘兰起身后才发现大堂中只有寥寥数十人,整个大堂被封闭着。而冷曲靖、秋兰、蓝皓等人都在其中。

    林肃之首先发问:“今日本官受上命审理肖春娘逃狱一案,肖春娘杀夫罪名已明,且已有供词证明余氏救下她时,并不知晓她逃犯的身份,肖春娘此案已可完结,接下来就……”

    “且慢!”只见纪尘站起身来,一脸的似笑非笑:“林大人,这恐怕不妥,谁知道她们二人有无串供?依本官看,应当用刑,酷刑之下必能招出实话!”

    林肃之紧蹙着眉头:“明明已经如此清晰的案情……”

    纪尘再次打断林肃之:“本官要用刑的是这肖春娘,可没有说这余氏,冷将军不必瞪着本官,还有,林大人,你莫不是同情这杀夫的恶妇?用刑而已,林大人可不要心虚啊!”

    林肃之脸色也沉冷了下来:“纪大人,本官有何好心虚的!你今日坐在这里,莫不是就是为了看一个妇人受刑?陛下命本官主审此案,若有什么后果,本官自会承担!”

    纪尘不依不饶道:“好啊!那林大人如何能证明这两人不是早就相识?如何能证明这肖春娘不是在撒谎隐瞒?本官可不信,无缘无故的两个人就能做到如此地步!更何况这杀夫的恶妇必是嘴硬得很,不用重刑怎么能行!”

    林肃之脸色难看之极,堂中的肖春娘却抬起了瘦削蜡黄的一张脸,她嘶哑而坚定的声音响起:“两位大人不必争论,罪妇自会认罪。这位纪大人,你可以看看罪妇身上的累累伤痕,罪妇还真的不惧怕什么酷刑!”

    肖春娘边说边翻起自己的衣袖和领口,余飘兰再次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

    林肃之的手指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他竭尽全力的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只见那已经不能入眼的肌肤上,鞭痕、烧痕……各种各样的伤痕重重叠叠着!

    纪尘看着肖春娘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似是也愣了一下。

    肖春娘继续道:“这具身体还有什么酷刑是不能承受的!大人实在是不必担心罪妇说的是谎话。是罪妇欺骗了余氏,谎称自己是来皇城寻亲的。罪妇早就已经应该死去,大人不必为了我去逼另一个人。”

    肖春娘缓缓站起身来,她瘦弱残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却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我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站直过了。”

    纪尘回过神来,他指着肖春娘怒道:“你这罪妇想做什么!还不快跪下!”

    有官差想要上前,肖春娘却快速的伸手拔下发上的木簪,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我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别动,我就是用这根木簪杀死了那个畜牲!它可利得很!”

    余飘兰慌忙喊道:“春娘……”

    林肃之已惊坐而起:“肖春娘,放下手中的木簪。本官绝对不会对你用刑!放下簪子,本官让人带你回牢中!”

    “多谢大人!只是不必了,毕竟过几日我还是要被处决。春娘早就已经该死,活着真是太难太难了。”

    林肃之仍然不放弃:“肖春娘,能多活几日是几日,你是不是还有孩子?本官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你还有什么心愿,本官皆可以为你完成。”

    肖春娘抬眼看向林肃之:“多谢林大人,如果我可以早些遇到你这样的好官,可能也不至于此!我只是觉得老天不公平,只因为那个畜牲是男子,是我的丈夫,我就要忍受他十几年的虐打!身为女子我不可以反抗,不可以求救,不可以报官!慢慢的,家婆习惯了我被打,周围的邻居习惯了我被打,我的孩子也习惯了我被打,就连我自己也都习惯了被打!可我不是真的习惯啊!我是个人!我还是一样会痛!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怎么摆脱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那个畜牲赌输了又喝了酒,他把木棍对准了我的女儿,我忍无可忍,我就将这手中木簪扎入了他的喉咙,十几下——他死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大人,我只担心我的女儿,如果可以,请您去帮我看看我的女儿。”

    “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其实很简单,这世上有畜牲不如之人,自然也有心地善良之人,畜牲不如之人已死,心地善良之人我却已无力报答。”

    林肃之张了张嘴,却发现有的时候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大晟的律法也并不能保护好每一个人!

    余飘兰的眼眶已经泛红:“春娘……”

    肖春娘的眸子早就是一片灰色:“只愿我肖春娘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女子!”

    肖春娘手起簪落,离得远一些的冷曲靖奋力向前一跃也没能阻止得了肖春娘的自戕。

    肖春娘缓缓的倒了下去,她喉咙喷溅的鲜血汩汩的流了一地。她终于用终结那个人的木簪也终结了她自己。

    余飘兰不由自主向前一步,却被冷曲靖伸手拉过,他的大掌盖住了她的眼睛,冷曲靖感觉到怀中的人正在不停的颤抖着!

    冷曲靖只能不停安慰着:“别看!别看!慢慢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