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着微雨，城郊的一处公墓入口，保安小刘正在打瞌睡。
他想着这种天气应该没人回来扫墓，谁料闭上眼多久就被一个声音吵醒。
“你好，帮我登记一下。”
小刘睁开眼，认出了来人：“张医生，早上好。”
这位张医生又来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她隔三差五的过来，这个墓地的保安几乎都认识她。
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唯一的儿子不在了，丈夫还坐了牢，一个人在附近开了个小诊所，孤苦无依。
不过，张医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她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神情难得放松，撑着把伞，手里还抱着两束花——
没人知道张医生为什么每次来都带两束花，明明这里只葬了她一个儿子。
登记完，小刘放她进去。
她走到了两座相连的墓碑前。
“志国，静静我来看你们了。”
张医生蹲下身，把两束花分别放在两座墓碑前，嘴角勾起一个笑，“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欺负你们的那些人的家里都破产了，那个班长的爸妈还因为偷税漏税进去了。”
“我就知道，他们会有报应的。”
“还有啊，志国，你爸又减刑了，再过两年就能出来了。”张医生摩挲这左边墓碑上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笑的腼腆青涩的女孩。
张医生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她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乖巧，知道爸爸妈妈忙被霸凌了也不说，一直他死他们才知道。他是个好儿子，他们却不是个合格的父母，连给他讨个公道都没做到……
还有静静，前一天还在跟她讨论以后要去哪个大学，第二天就被害死了。
她当时都要疯了，不顾一切曝光了欺负她的人。
一开始，和当初志国的事一样，被对方的家长压了下来，她甚至被泼脏水，网友骂她吃人血馒头、蹭热度，说什么的都有。
可没过几天欺负静静的人居然莫名其妙的死了，他爸妈报了警，查了半个月没查到凶手，反而证实了他活着的时候确实欺负过静静，静静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件事被媒体报道了出来，舆论反转，那家人被追着骂，为了平息舆论，他们直接放弃了追查这个儿子的死因，身称跟他断绝了关系。
青阳高中也臭名远扬，根本招不到新生，没过两年就倒闭了。
之后志国的事被翻了出来，志国他爸平时在监狱里就表现的好，又因为有冤情，被减了刑。
真是大快人心。
后来因为找不到静静最亲的妈妈葬在哪里，她只好把静静葬在志国旁边，好歹能做个伴。
她就在旁边开了家小诊所，有空就来看看他们，也等她丈夫出来。
唯一的遗憾是那些施暴者的家人在避雷了一段时间风头后就又出来作威作福了，她还是拿他们没办法。
没想到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他们家一个个都破产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
志国他爸也快出来了。
记忆回笼，张医生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替她擦眼泪，是风吗？还是错觉？
或者，“志国，静静，是不是你们回来看我了？”
一阵微风吹过，好像在回应她。
雨过天晴。
张医生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收起伞，和他们道别：
“志国，静静，我走了。你们早点去投胎，不用挂念我。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
说完，张医生没再留念，转身走了。
小刘看到她出来，还有些惊讶。
之前张医生来至少要待一个小时的，没想到这次还没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不过关心客户的心情又不是他们保安的工作内容，给张医生做好出去的登记，他就继续摸鱼了。
今天诊所关门，张医生也没打算去，绕路到菜市场买了菜，回去做了四菜一汤。
做好菜已经快中午了，她摆好碗筷，一个人坐着吃了起来。
桌子的四方，空着三张椅子，三副碗筷。
她不知道的是，有两个鬼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一直看着她吃完，然后收拾碗筷、洗碗。
李志国依依不舍：“好想再陪陪妈妈。”
文静也情绪低落：“今天是最后的期限，我们必须得走了。”
李志国：“我可以……”
“不行。”文静打断他：“再多待你下辈子连人都当不了。没听到张阿姨说的吗？她想让我们好好的。”
他们俩能重回原来的世界还待了好几天，已经是折损了大半下辈子的福运换来的，现在回去估摸着下辈子还能当个比上辈子好点的普通人。
文静又说：“难道你想和那几个渣子一起去当畜生？”
李志国很烦闷，下意识想摸一摸书包上的小鲨鱼挂件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挂件已经被他送人了。
那可是他妈妈亲手缝的。
算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反正都要去投胎了。
李志国终于下定决心，对文静说：“走吧。”
两鬼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惊动任何人。
唯有在洗碗的张医生有一瞬怅然若失。
她转头看向身后某个地方，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