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短暂的周末也随之消逝。
“每周的周一都是死亡星期一。”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周衍垂丧道。
“想想开心的事。”丛司清收拾书本进书包，道。
“比如成绩垫底，你妈没揍你。”贺知昭转着笔，道。
“挺好一个人，想不开长嘴。”周衍翻了一眼。
贺知昭不以为然。
“走了。”丛司清背起书包，道。
“记得给我带海苔肉松小贝和半熟芝士。”周衍叮嘱道。
丛司清一路走不回头，比了个ok。
回到家，刚好碰上从家里出去的宁家双胞胎，道别后丛司清进门，一如既往先问起：“奶奶，我回来了。言宝呢？”
“睡觉呢。”丛奶奶边炒菜边回。
丛司清在心里猜到，估计是她白天玩多了，这回累得提前睡了。他洗完手打开碗柜拿出碗筷，摆在桌上。
“你先去看书，汤煲得有点晚，还要再等十五分钟左右。”今天陀螺似的转，煲汤时她忘记开火了。
看到没有需要帮忙的，他应声出去，打算先洗个澡，出来刚好吃饭。
待他洗好澡返回厨房，盛好饭还没有看到丛言白，他道：“我去叫醒她。”
丛奶奶叫住他：“不用叫，让她睡，晚点她起来再吃。”
“今天玩得这么累？”丛司清落座，疑惑道。
“感冒了，没什么大问题。”丛奶奶道。
今天下午，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丛言白低烧，医务室已经给做降温处理，让家长带回去照顾。丛奶奶当时和宁奶奶在小区散步，接到电话后紧赶着到学校接她回来。
经过处理丛言白体温降下来了，但她依旧脸色惨白，半个小时后开始拉肚子、出冷汗。她前后上了五次厕所，丛奶奶急得要带她去医院，但最后一次上完厕所，她躺下睡着没再出现不良症状。
丛奶奶趁她睡着，熬了粥做了点小菜，打算她醒来时喂她吃，可她一睡就是一下午。期间丛奶奶进去看过多次，确认没有症状才放心。
丛奶奶心疼，一直没叫醒她，直到夜里十二点，丛奶奶进去看她，发现她发高烧。
丛司清在卧室隐隐听到急切的脚步声和通话声，他翻身下床跑过去。
“奶奶您别去了，我带她去就行。”他将丛言白抱起就奔向大门。
“不行！我还没到老态龙钟的年纪！”丛奶奶坚决跟着，两个小孩，她谁都不放心。
两人一路急跑，车到达医院，丛司清率先迈腿狂奔。
庆幸急诊24小时开放，找医生，交钱，打针，输液，一套流程下来，已到半夜，好在丛言白体温下降了。
医生说可能是病毒感染所致，现在天气冷，更要注意防护，丛奶奶想起最近家长群里有些家长反应自家孩子无故生病的情况，对自己不够细心悔恨不已。
回到家，丛奶奶换下丛言白的衣服，丛司清拿来湿热毛巾，丛奶奶接过给她擦拭。
“奶奶，您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睡。”丛司清道。
丛奶奶担心他被传染，拒绝他的请求，丛司清斩钉截铁、态度强硬，最终丛奶奶只能随他。
房间安静下来，只余一盏暖灯低低地亮着，丛司清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丛言白，一遍遍抚她的脸颊。
他清晰地记得，以前的她很爱笑，打疫苗、打针都不哭，脸上总是笑盈盈，小小年纪逗得人开怀大笑，就连小区的其他人都夸她好带。他最喜欢她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那会儿，他放学回来时她总会等在门口，见着他乐得蹬脚，仰头看着他要他抱。
只是后来她慢慢不爱笑了，不再每天像黄鹂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越发沉默寡言，也极少站在门口迎他。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都知道。
幼儿园有许多亲子活动，特殊节日老师教授孩子感谢父母的歌、说感恩的话、写祝福卡片，甚至将这些单独录像发到家长群里，以此告诉家长学校的教育独到、快乐且让人放心。
可是她对爸爸妈妈没有任何一点印象，在她心里这应该只是简单的称呼。为避免她伤心，他和奶奶也从来没有提过他们。她是在入园两个月后问的他和奶奶，他永远记得那个令人心碎的场景。
那时，矮小的她站在沙发旁，双手无意滑抠着裙角，仰头问坐在沙发上的他和奶奶，“什么是爸爸妈妈？”
他和奶奶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也预备好话术回她，可没等他们回答，她说：“奶奶和哥哥是爸爸妈妈吗？”
丛奶奶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抱起她放在腿上，红着眼道：“我们会给予宝贝属于他们的那份爱，我们都很爱你，亲爱的宝贝。”
她那时应该隐约懂了一些事情，因为她说：“那你们是超人吗？”
他们张口欲答，她又说：“你们是超人，超人会做很多事，我喜欢超人。”
她没有给他们正面回应她问题的机会，她自己也没有正面回答，才两岁多的她已经开始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保护他们，就如同过节园区录视频，别的小孩用一堆祝愿词感恩父母，唯独她说的是：“最喜欢奶奶和哥哥，希望他们天天开心。”
终究是对她亏欠太多，想起这些他一阵阵难过，悔恨当初送她上学太早，早早斩断她童年的快乐。他想念那个笑容可掬、喋喋不休的她，他希望她幸福快乐。